九一
黑衣人儿没动,一点也没有惊慌神色,竟似在意料中,而且,她还满含委曲地开了口:“师姐,你看,他怎么会是这么个人?”
她背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鸡皮鹤发的年迈黑衣老妇人,老妇人闻言,咧了咧嘴笑了,话声透着慈祥:“师妹,要以我看,他可没什么不好,你没瞧到,既俊逸又英武,那豪气更令人心折,师妹并不算太委曲!”
黑衣人儿红了娇靥,笑了,两排长长的睫毛上,犹挂着几粒晶莹泪珠,她猛然回身,跺了脚:“师姐,你又来了,路上我是怎么求师姐的……”
白发老妇笑道:“好好,师姐不说,成不?瞧你臊得这个样儿……”
顿了顿,忽地一整脸色,老眼中陡现湛湛神光:“师妹,别怨天尤人,也别委曲,咱们临出来时,师父她老人家是怎么说的?除魔卫道,不是件容易事,尤其对他,师妹肩负的任务更是艰巨,要有耐心,要有恒心。须要受人所不能受,忍人所不能忍,那为的是宇内苍生,天下武林、你、他,以及你那未来的婆家一家,师妹可记得你当时怎么答应师父她老人家的么?”
黑衣人儿缓缓垂下了螓首,答得好轻:“我答应她老人家,不惜一切……”
“这就是了!”白发老妇道:“师妹明知道他如今魔障太重,出来也是为了他,那还有什么好掉泪的呢?真是,来,快抆干眼泪,快二十的大姑娘了,也不怕让人瞧见笑话!”
师姐竟把师妹当成了小孩子,其实难怪,白发红颜、黑衣老妇的年岁,足能当黑衣人儿的老祖母。
黑衣人儿任由白发老妇托起了香腮,拭去了满面泪渍,一面噘着小嘴儿,嘟囔着道:“师姐没见他那气势凌人、可恶的样子!”
白发老妇道:“师姐看见了,那可是你逼人家动手的!”
黑衣人儿道:“师姐该知道,我一再激他,逼他动手,可是想煞煞他的威风,挫挫他的傲性,使他稍敛那暴戾之气……”
白发老妇截口说道:“只可惜师妹虎头蛇尾,有始无终!”
黑衣人儿道:“师姐是说我…”
白发老妇道:“师妹,有的时候,有些事儿,对有些人,是不能心软的!”
黑衣人儿皱了皱黛眉,抬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他那难受样儿,我就觉得不忍!”
这种事,往往是当局者迷,尤其是女儿家。
白发老妇笑了:“师妹可知你那一念不忍,不但没能煞他的傲气,灭他的威风,而且适得其反么?”
黑衣人儿皱眉点头:“我明白,不过,对自己,他多少知所警惕了!”
白发老妇道:“这我承认,因为由他那临去神色中,我看得出,可是,我怕这无补於阻遏他的杀孽!”
黑衣人儿默然不语,半晌始又抬眼说道:“师姐,师父她老人家不会料错吧?”
白发老妇鸡皮老脸上,笑容一敛,肃然道:“她老人家佛法无边,慧眼如神,绝不会料错,这多年来,对她老人家,师妹该知道得很清楚!”
黑衣人儿沉吟说道:“师姐,我该是他自入武林以来,所遇唯一劲敌!”
“不错!”白发老妇点头说道:“师妹一身功力,放眼天下,只在三五人之下!”
黑衣人儿道:“既是如此,对劲敌,是不是该用煞手绝学?”
白发老妇明白,笑道:“师妹是说他没用天绝掌?”
黑衣人几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白发老妇笑道:“那么,师妹不该问我该问自己!”
黑衣人儿刚一怔,白发老妇紧接着又道:“其实,与其说问自己,不如怪自己!”
黑衣人儿瞪圆了美目:“师姐,这,这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