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三姑一怔说道:“这倒没有,不过,我老婆子不用他承认也知道!”
“这就是了!”黑衣妇人笑道:“老人家该知道,百里大侠当今第二人,声望仅次於亡夫,而且跟亡夫多年知友,交称莫逆,没证没据,我不能空口指人,更不能落个恶意中伤、血口喷人的话柄,假如我那么做,慕容家声、英名,就毁在我手里了,再说,对方那元凶也正希望我那么做,我怎能糊里糊涂地中了他这个圈套!”
闵三姑悚然动容,默然不语,半晌,始抬眼说道:“夫人,那唐努鸟梁海,又是……”
黑衣妇人截口说道:“雪衣八魔派人下书亡夫,约斗唐努鸟梁海,而与此同时,亡夫又在黄山邀斗武林八剑,老人家想想看,这可能么?不也太巧了么?所以,我怀疑这是出於同一人的同一阴谋。”
闵三姑瞿然点头,没说话。
黑衣妇人却接着说道:“姑不论时间上是否来得及,也不谈一个人是否能分身两地,亡夫他顶天立地,侠骨仁心,盖世奇勇,就凭这一点,那黄山邀斗八剑之人,就绝不可能是亡夫!”
闵三姑道:“那么,夫人以为是谁?”
黑衣妇人摇头说道:“我不敢以为是谁!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谁之前,我只有权把那黄山邀斗八剑之人当成亡夫!”
话说得平淡,可是天知道她此际内心的沉痛。
闵三姑老眼奇光闪烁,挑眉说道:“可是夫人该知道,放眼天下武林,只有百里相那匹夫精檀易容之术,也只有他那精湛的易容术,才能让武维扬八人看不出丝毫破绽,至今犹蒙在鼓中!”
黑衣妇人身躯修泛轻颤,话声却平静得出奇:“这个我知道,但那只能说可疑,不能说确定,只可惜十九年前他八位没能当场揭穿,而十九年后的今天,又无法取得证据!”
闵三姑默然不语,但旋又说道:“夫人之见,老婆子我不敢说什么,夫人该知道,百里相此人极具心智,狡猾异常,要抓他的证据,可很不容易,倘若这么长此下去,老婆子担心承哥儿错已铸成……”
黑衣妇人截口说道:“多谢老人家警告,只要承儿他手不沾血腥,将来就好办!”
闵三姑道:“而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杀了人,夫人就该知道,别人会怎么想了!”
妇人淡笑说道:“老人家,想没有关系,谁是谁非,总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要承儿他一双手干干净净,沾的不是正派侠义的血,就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以后也不怕任何人的指目责难,真金不怕火炼,但求个问心无愧,心安理得!”
闵三姑一叹说道“夫人,受教的是老婆子我,可是老婆子仍担心……”
黑衣妇人道:“老人家是担心他们逼急了承儿?”
闵三姑点头说道:“夫人该知道,承哥儿他血气方刚,一身傲骨,‘忍’字功夫……”
黑衣妇人淡然摇头:“那么老人家不用担心,承儿体内,流的是我夫妇的血,他能忍人所不能忍,其所以动辄激怒,动辄杀心,那只是他还分不清楚孰可忍孰不可忍而已!”
闵三姑道:“这就是啦,夫人,他既分不清楚孰可忍,孰不可忍,他怎会知道什么该忍,什么不该忍?”
黑衣妇人淡淡笑道:“有古大哥在他身边,我很放心,古大哥也会教导他的!”
这句话显示,对那位古大哥,她充满了不可撼动的信心。
闵三姑却是仍不放心,道:“夫人,古大侠并不能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就像今夜……”
黑衣妇人道:“今夜古大侠他只冲到了一步!”
闵三姑道:“一步之差,便足铸无穷恨事。”
黑衣妇人笑道:“今夜古大哥有了一步之差,可是承儿他表现的怎么样?飞琼硬不许他下手雪那血仇,贾玉丰三个不是好好地走了?”
闵三姑神情一震,瞪大了一双老眼:“夫人都知道?”
她这时才听出一点苗头来。
黑衣妇人淡然笑道:“我由始至终,一直尾随承儿左近!”
闵三姑惊容一扫,颓然摇头:“看来我老婆子确是老了……”
猛地又睁老眼,道:“夫人,那是因为飞琼说的有理!”
黑衣妇人笑道:“由此更可见承儿不是个不讲理的人!”
闵三姑一怔哑了口,随即摇头苦笑:“夫人,我老婆子不但耳目冲钝,便是这张嘴……”
摇头又一声苦笑,闭门不言。
黑衣妇人笑了笑,道:“老人家,这不关口舌,这是理,是明摆着的理,铁一般事实的理,老人家,知子莫若母,承儿是我出,我由小看他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不是那生性桀骛凶残,冷酷毒辣,是非不分,黑白莫辨的人,他明礼义,知廉耻,别忠奸,辨善恶,分正邪,我敢说他具有跟他父亲一样的一副侠骨,一颗仁心,一腔正义,他唯一的短处,可也是难得的长处,是他秉性太耿直,太淳厚了些,这,我不能怪他,任何人也不忍责他……”
闵三姑没说话,她徽微低着皓首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