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
二人目光投落处,是沉剑寨的前院,而如今的前院中却成了森罗地府、罗刹屠场,屍伏遍地,血流感河,入目一片令人发指的悲惨景象。
横七竖八的一地屍首中,那位英雄半生的八指剑客欧阳畏,静静地仰卧在中央,髯发犹在随风飘动。
良久良久,古寒月首先定过神来,—声大叫,闪身疾惊面下,砰地硊在欧阳畏身边,全身颤抖,老泪四流,只哭不出声来。
慕容继承跟着掠下,却是神色呆呆、愕愕地站在古寒月背后,不发一言,动也不动。
既杀人於前,何悲恸呆愕於后?
举晌,慕容继承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恩叔,这是怎么回事?”
古寒月泪尽血继,睁着一双赤红巨目,缓缓站了起来,无力抬头,哑声说道:“老奴虽不知究竟怎么回事,但显而易见地,是有人早咱们一步来到沉剑寨下了毒手!”
慕容继承呆呆地道:“侄儿也这么想,但这会是谁……”
古寒月突然俯身,伸手解开八指剑客欧阳畏青衣前襟,只一眼,他立即神情巨震,须发俱张:“幼主请看……”
慕容继承闻声低头,立即色变,张口结舌,作声不得。
八指剑客欧阳畏那前胸之上,赫然一只乌黑掌痕,那,竟然又是慕容继承的独门恨天掌!
古寒月身形颤动,巨目暴睁,挫齿咬牙,冷哼了一声:“好匹夫,幼主如今该明白了,这跟武老大、郝老二之死同出一辙,今夜幼主试问自己,可曾出手?”
慕容继承脸色连变,默然不语。
古寒月接着又道:“幼主既未曾出手,欧阳老四已然伏屍,前胸致命处是幼主那独门掌力印痕,老奴请问,这掌痕何来?”
慕容继承脸色更难看,仍未答话,但旋即,他目中异采一闪,突然说道:“恩叔,那有可能是义父他老人家……”
“慕容继承,还我师父及师弟的命来!”
蓦地里,一声厉喝划空响起,一条黑影自一处阁楼中扑出,如飞般向慕容继承冲过来。
慕容继承冷哼一声,回身扬掌,便要击出。
“幼主且慢!”古寒月陡扬沉喝,闪身跨步,拦在慕容继承身前,右掌只一探一翻,立刻截住来人。
来人身形一顿,仰身而退,这下古寒月看清楚了,那是个满身浴血,面色煞白,双目赤红,人已呈疯狂状态的黑衣汉子,那样子,凄厉怕人!
古寒月心头一震,喝道:“娃儿,你是……”
黑衣汉子一声悲惨狂笑:“怎么,古寒月,你不认得我了,片刻之前你主仆还口口声声留我一命,要我找你主仆报仇,怎么现在反问我是谁……”
此言一出,不但古寒月心神震动,便是慕容继承也勃然色变,古寒月巨目寒芒一闪,喝道:“娃儿,你说我主仆适才来过?”
黑衣汉子抬手下指悲笑,说道:“古寒月,问你主仆自己吧!”
闪身已扑了过来。
古寒月立即完全明白了,及时沉喝:“娃儿,我再问一句,你是何人?”
飞扑中,黑衣汉子叫道:“也罢,我就再说一句,八指剑客大弟子颜世超!”
古寒月心如刀割,不再说话,抬手一指迎面点了过去,黑衣汉子身形一软,应指倒地。
然后,他转向慕容继承道:“幼主可听见了,欧阳老四的大弟子说适才幼主跟老奴,曾来过沉剑寨,而且杀了欧阳老四师徒?”
慕容继承木然点头,没说话。
古寒月又道:“幼主如今也该知道了,这并不是幼主那位义父早来了—步,而是有人冒充我主仆行凶。”
事实如此,慕容继承他不得不点头,可是他仍未开口。
古寒月接着又说道:“事实也证明,那冒充我主仆之人,精擅幼主那独门掌力,至此,幼主总该明白,幼主根本没杀过人,武林八剑也根本不该杀,由头至尾,这全是有人蓄意嫁祸,企图让幼主亲手败坏先人侠誉,亲手毁坏自己一生……”
慕容继承身形倏起轻颤,忽然开口哑声说道:“恩叔,侄儿明白了,侄儿明白武维扬几人不是死在侄儿之手,是有人蓄意嫁祸,但侄儿却不明白,家母当时为什么未对恩师所言加以更正,亦未阻拦侄儿受命,也不明白还有谁精擅侄儿这独门掌力,他跟我慕容家到底何怨何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