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在欧阳畏墓前站了一会儿,虽因背着身,看不见他两个脸上的神色,表情,不过,可想而知,那必定是十分难看,而且,充满了歉疚、不安。
突然,贾玉丰摆了手:“八弟,摆上吧!”
岑非没出声,探怀摸出火折子,点了香,燃了烛,一一摆在欧阳畏墓前,然后又烧上冥纸。
纸灰飞扬中.只听贾玉奉喃喃说道:“欧阳畏,那日我兄弟是奉命行事,今夜我兄弟也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怪不得我兄弟,要怪你该怪……”
话声至此,忽地机伶一颤,住了嘴。
侧过头,改口说道:“八弟,你不说两句?”
岑非耸了耸肩,道:“我要说的,三哥都已经说了,用不着我再说一遍了,他要是泉下无知,说也没用,他要是泉下有知,人是咱们两个杀的,手上沾血的是咱们两个,这仇比三江,恨如四海,就是请高憎超度也消不了,何况咱们还要……”
笑了笑,住口不言。
这番话,他说来轻松,可听得贾玉丰莫名其妙地直打冷战,头皮发麻,心里直冒寒气。
往日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了血腥,多少年来,他根本没把它当回事儿,可是今夜他却有了怕意,而且是恨不得立刻掉头离开这地力方。
这是什么道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也许,这一次,他下手太绝,做得太狠。
或者,冤魂在侧,他今夜报应当头。
岑非话落,贾玉丰没有答话,岑非转头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突然嘿嘿长笑:“三哥,你脸色青白,额头见汗,怎么回事,莫非……三哥,看来岁月不饶人,咱们确是老了,往日那威风、那煞气、那铁胆豪情已不复如旧!往日咱门也从没眨过眼,而如今……”
话锋倏顿,变成了一阵嘿嘿阴笑。
贾玉丰一声自嘲苦笑,摆手说道:“八弟,少说两句,是时候了,动手吧!”
岑非嘿嘿笑道:“欧阳畏,要找你找我,可别找我三哥……”
双掌猛抬,向着欧阳畏墓头就要插下。
这时,墓右那树林内,突然传出一声悠悠长叹。
二凶身形暴震,闪身飘退一丈外,霍然转身,四道惊骇目光齐投长叹发起处,贾玉丰沉声发问:“林内是哪位隐身相戏?”
林内没有答话,却又发出悠悠长叹:“得好休时便好休,不好休时终无休,能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已取人命,又毁人墓,天良何在,你两个这是何苦?”
二凶机伶连颤,心惊肉跳!贾玉丰厉声问道:“我再问一句,阁下何人?”
林内,这回答了话,却有气无力,低若游丝:“贾玉丰,你何其健忘!那夜对我辣手频施,今夜又来毁我寒墓,你想我会是何人?”
天,真的出了鬼了!
贾玉丰心碎胆裂,猛退-步,骇然失声:“你,你,你是欧阳畏?”
林内人答道:“不错,人死魂不散,正是我欧阳畏!”
贾玉丰神情惨变,急急望向岑非。
岑非没理他,却忽地纵声狂笑,日射凶芒,戟指林内:“匹夫,你把我兄弟当做了三岁孩童?人间何曾真有什么鬼魂?纵有,我兄弟杀人难以数计,那些冤魂早就该寻上门来了,匹夫何人,敢冒充欧阳畏,在此扮神装鬼?”
到底是这位老八冷静、胆大!
其实,也并非贾玉丰镇定功夫、胆识不如他这位八弟,而是他心中早有那莫名其妙的寒意阴影使然。
如今,一经岑非点破,他那张丑脸不禁一红,心中一松,胆气立壮,随也冷冷大笑:“还是我家老八行,朋友,少在我兄弟面前装神装鬼了,如今你这一套已经起不了作用,你就乖乖地站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