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
上官兰倏扬轻喝:“不听母命,便是不孝,承儿,点头!”
慕容继承机伶一颤,连忙点头:“娘莫气,承儿听话就是!”
倏然又低下了头。
一只温馨的手,抚上了他的肩头,耳边,响起了严父那慈祥的话声:“承儿,爹知道,你痛苦良深,也在所难免,爹不怪你,反之,倒感到至为欣慰,一个人,心地不可不淳厚,大丈夫更要恩怨分明,恩,受人点滴,该报以涌泉。怨,无须挂怀,该以德报之,那一缺老人救你娘在先,复又抚育你十九年,这是大恩大德,结草衔环,无以为报,尽管用心可诛,恩不抵仇恩怨两消,但这恩德仍不该抹煞,仇,你别管,恩,要永记心头,对此,爹自有主张,不会让你为难的!”
古寒月巨目炯炯,尽射敬佩。
上官兰也投以钦敬一瞥,得夫如此,她值得骄傲。
慕容岚接着说道:“还有,从今夜起,你跟在爹左右,对你百里叔叔,除非他对爹有所不利,就该如你娘所说,不得有一丝不敬心、半点不敬之举动,对罗刹,爹许你随意出手,不过,记住,上体天心,手下也要留三分,懂么?”
慕容继承猛然抬头,点头说道:“爹放心,承儿省得!”
慕容岚笑了笑,收回了手,“这才不愧十绝之后,十绝之后,要顶天立地,也要侠骨柔肠,剑胆琴心,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仰之不愧於天,俯之不作於人!”
慕容继承满腔激动,再点头。
慕容岚伸手又拍了拍他,含笑住口。
适时,上官兰转注古寒月,笑问:“适才我还以为是闵婆婆与琼儿呢!她两位呢?”
古寒月忙道:“禀主母,闵婆婆与琼姑娘现在……”
突然一阵步履声响,老和尚又匆匆而来。
上官兰笑道:“想必闵婆婆与琼儿来了!”
话才落,老和尚已到亭前,合十躬身,道:“女施主,又有客人求见贤伉俪……
上官兰未等话完,便自站起笑道:“老师父,我有请!”
老和尚转身而出,上官兰收回目光,笑道:“闵婆婆好灵通的消息,不但早知岚哥已现武林,且知道岚哥与古大哥、承儿如今都在此间!”
慕容岚笑道:“我正想看看,咱俩那位未过门的媳妇呢!”
一句话听得慕容继承脸上有了红意,低下了头。
谈话间,前面步履响动,来人已转过草堂,现身出来,不是两人,是一人,而且是个大男人,俊美的大男人。
赫然竟会是九妙秀士百里相!
慕容岚四人大出意外,立刻怔住。
百里相急步趋前,躬身施礼,那种神态,是既恭谨,又真挚,且神情激动,颇为感人:“小弟见过大嫂,十多年不见,思何可支……”
上官兰首先定了神来,连忙还礼:“不敢当,十多年不见,百里大侠神采不减,风范依旧,可喜可贺,小妹与慕容大侠刚才还提起百里大侠……”
百里相道:“是小弟西湖之畔巧遇慕容兄,当此慕容兄嫂全家团圆之际,小弟唐突打扰,甚感不安!”
“贤弟这是什么话?”慕容岚抢步出亭,一把抓住百里相手臂,笑道:“愚兄正想到你,彼此不外,何用客套,来来,进亭坐着谈!”拉着百里相进了小亭。
上官兰立刻转注慕容继承:“承儿,这就是娘一再要你傚法的百里叔叔,快上前见过!”
慕容继承究竟不如双亲老到,打从听出来人便是适才言及的九妙秀士百里相后,脸上便难忍地变了色,而且一双犀利的目光,一直径视百里相。
闻言一震敛态,略一冲疑,暗一咬牙,上前躬身施了一礼,生硬地说道:“侄儿见过百里叔叔!”
百里相忙伸双手相扶,目注慕容继承,面有愧色,强笑说道:“承侄儿,这一礼,让我难受,这叔叔二字称呼,更使我愧不敢当,打从昔年贺兰惨事至今,我这个做叔叔的,先营救令尊去冲,后又对你疏於劝导,委实是……”
上官兰截口笑道:“百里大侠怎对儿辈说出这种话来,这叫我夫妇何以……”
百里相苦笑道:“大嫂莫责,十九年至今,小弟一直耿耿於怀,於心难安,尚未请贤兄嫂恕我之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