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觉得,还是要做过一场,是生死是,各安天命。”
“那老朽想要听一句实话。”
“前辈,那两位,或居青冥之天,或居忘川冥府,尊者高贵缥缈,不该居於尘世的。”
“原是老朽碍着你们的眼了,这么说来,这是阳谋,今日老朽斩不了你,来日凡有跻身临仙境者,总要来老朽面前走过一遭;若今日老朽斩了你,阳世诸修定会心生杀念,皆欲除老朽而后快,要抹去悬头利剑。”
说开了天窗,鬼语子这里又沉默了下去。
第二次沉默。
苏幕遮就这样直直的看着他,片刻后,忽的冷笑。
“也好,权且做过一场。
汝之才情,犹在令师之上。
只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愿你落子无悔。”
话音落时,苏幕遮依旧端坐在山巅不动,却忽的有惊世剑气,冲霄而起!
他喑哑的声音继续响起。
“昔年老朽曾有一剑,号斩灵古剑,千年之前,毁令师道器,重炼此剑。
今日,一剑赠君。”
话音落时,那滔滔气焰,惊世剑光,便在呼吸之间,凝成了一线!
此间诗云:
一怒飞腾起在空,斩灵剑摆气如虹。
霎时风响来天地,顷刻雷鸣遍宇中。
猛烈恍如鹏翅鸟,狰狞浑似蛮山熊。
从今丧却鬼语胆,束手回身势已穷。
分明是窍毫之间的微妙剑气,甚至连鬼语子的神念,都无法瞬息间感应清楚。
剑光划破虚空。
银辉随影而动。
这瞬息之间,鬼语子却呼吸一滞。
他恍若癔症了般,只觉得这一瞬间,眼前身后,四面八方,像是有亿万道剑芒扫过,直取自身!
蹈空步虚之间,鬼语子身周一十二面幡旗烈烈狂舞,猩红神光将他整个人包裹。
苏幕遮的目光,却已经不看向鬼语子了。
昔年一面幡旗,杀得魔尊。
今日纵一十二面幡旗,却也杀得鬼语子。
古神真法加身的那一瞬间,苏幕遮的眼界,便已经与寻常大能不同了。
此刻,他鹰隼般的眼眸扫过虚空。
这一剑斩出的瞬间,阳世许多大能就已经动身了。
通慧和尚、元歌子、演玄大能、清蒙仙子……
很多人都走入虚空, 不少人的身上已经有着道与法的波动涌现。
苏幕遮眼眸中,瞬息间有精光闪逝,又重归浑浊。
一人杀得,两人也杀得。
千万人呢?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近十人,已是临仙境修为!
或许……今日怕是一人都杀不得了。
一念至此,苏幕遮眸光深处,有银白星辉荡漾。
眼前的棋局要谋划万古岁月,如今似乎正是落子的时候。
那便,鬼语子凄厉的惨叫声音已经从猩红神光中传出。
“修道不易,且饶你一命。
但老朽道场,也不是这样好进出的,总要留下些东西。
斩灵一剑,葬你一世道躯。”
话音落时,苏幕遮挥手。
介乎於虚幻与实质之间的斩灵剑显化在云端,剑刃有寒光闪逝。
“不——!”
凄厉的魂音荡彻九霄。
鬼语子不复先前来时的坦然。
这一剑落下,展开了鬼语子神魂与道躯的联系。
昔年剑斩灵台,今日剑斩魂灵。
一十二面残破幡旗裹着鬼语子的神魂本源划破虚空,仓皇离去。
原地,鬼语子的道躯衣袍染血,自悬半空落下。
许是早已注定一般。
那无魂之躯落到不远处的山头,面朝苏幕遮所在的主峰,双膝跪地,状若朝拜。
一时间,虚空中彻底没了动静。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此言不虚。
苏幕遮自始至终,一动未动,此时双眸目光幽幽,看向那跪地的无魂之躯,仿佛数息之前,甚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在与鬼语子对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