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方绝地,自然不曾陨灭。
苏幕遮布下了蕴含天地道韵的阵法,用类似於炼化洞天福地的法门,将这绝地与阳世隔绝开来。
只是苏幕遮的道与法,已然过於高深,阳世诸修,难以探寻到跟脚,甚至无法察觉人为的痕迹,最多找寻到那一缕刻意留下的天地伟力。
他盘膝在绝地的某一处。
再入火汤绝地,苏幕遮并不曾冒然涉足那最深处的辛秘,反而刻意躲避。
还不是时候。
这悠悠万古岁月,苏幕遮便隐居在此地,一心悟道。
体内的道种世界也好,化神道君境界的极道之路也好,还是阳世不朽的超脱之法也罢。
这都是前人从不曾走过的道路。
往后的每一步,苏幕遮已经失去了印证,失去了参考,只能步履蹒跚,涉险而行。
但苏幕遮这半生,浪荡两界,见过了太多的古之仙人留下的道与法,甚至是他们落在后世的棋子。
触类旁击,或许可以给苏幕遮带来灵感。
譬如荒古界中老妖猴的《生死同归》。
譬如昔年所见洛仙传世道法《三世枉生功》。
譬如承云仙派的传承《好生仙君应运普化青霄雷法》
譬如洛仙的术《横断诸天——寂灭万古!》
譬如笙箫楼主的石碑字迹《荒古长生》
当然,也有《百鬼经纶》,更有《岁月三式》。
……
太多的道与法,太多浩瀚的古之天骄,他们走到了各自道途的极限,或者曾经飞升,或者桎梏於最后半步。
苏幕遮在悟往后的道途,也是在参曾经的前尘。
某一日,苏幕遮静如石塑的身躯,忽的动了。
他不再盘膝而坐,倏忽之间,站起身来。
喑哑的声音在身周回荡。
“荒古长生……”
这是昔年笙箫楼主留世的石碑。
苏幕遮曾因之问道妖灵子左司。
“唉……笙箫楼主的道碑……”
“敢问妖灵子前辈,这荒古长生四字,何解?”
“此四字,为昔年笙箫楼主悟道所得……至於此四字何解?便是太初诸友看去时,所得感触都各不相同,有些说辞,便是老朽也不曾听闻详细分说,倒是其中有一种说法,想来最为适合说给你听。
那是洛尊昔年与老朽闲谈时感慨说,此之四字,道尽岁月种种!荒着,芜也,万象伊始,诸生诸道自无中出,化作有,岁月亦然,故此之一字,为岁月之始!
古者,一瞬一老,一瞬一古,为逝者悲,为逝者诵,岁月亦然,吾观岁月长河滚滚逝去,想来古者如是,故此之一字,为岁月本真。
长生者,长生迁去者为仙,彼之仙人,举天地同寿,超岁月不朽,昔年逝去的岁月,如身后已经攀登过的山峦,未曾到达的岁月,如眼前即将踏上的群峰,故长生二字,为岁月之终。
岁月不可视,然岁月长河可视,荒之一字,若此河之源头;古之一字,若此河之本躯;长生二字,若此河之尽头。岁岁月月,荒古长生!”
昔年的话语,此时间恍若洪锺大吕,一字一句,轰响在苏幕遮心头。
“荒……岁月之始……”
轻声呢喃着,苏幕遮的身周,忽有微不可查的岁月毫光,若流萤般缠绕周身。
那不是荒古界的岁月长河,亦不是洪涛界的岁月长河。
这是苏幕遮曾经走过的岁月!
恍惚之中,苏幕遮伸手,没入岁月毫光之中。
下一瞬,等苏幕遮再收回手的时候,掌心中,却握着一柄骨杖。
昔年浪荡荒古,这是他曾经祭炼的法宝——蹈海归真骨杖!
后来,此宝毁於混沌海中。
今日,苏幕遮从岁月的“荒”中,重新取出了这柄骨杖!
啪——!
仍有血迹,沿着骨杖滴落,落到地面上,因之迸溅,恍若梅花。
苏幕遮低头看去。
那血仍旧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