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耳边有人以蚁语传音传话道:“蓝兄稍安毋躁,此人现匿身在一里之外,功力极高,在敌友未明以前,尚请忍耐片刻,容小弟先引他现身再说。”
说罢,不管蓝九卿是如何地对自己功力骇异欲绝,提足中气,暗中渗入师门绝学坎离真气,面对空旷荒野,朗声发话道:“前辈是哪位高人?何必与我兄弟这般后生晚辈怄气,夤夜露重,前辈一里外林中独坐想必无聊,请现身容晚辈等一谒如何?”
片刻沉寂过后,语声又起,仍是冰冷阴恻,恍似发自地窟。
“娃儿好俊的功力,夜深雾重,林中的确无聊,尤其如此高人当前,老夫岂能错过?娃儿稍等,老大来也!”
话声甫落,一里外远方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异响。
柳含烟侧顾犹自神色数变。对暗中为柳含烟及对方功力惊骇欲绝的蓝九卿,微微一笑,低声说道:“蓝兄请运功戒备,来人不知是友是敌,万不可大意。”
蓝九卿面色微白,倒剔双眉,方自略一颔首。
尖锐异响已近身边,响声一住,两人面前一丈处,鬼魅般站定一名身材细高的黑袍老者。
黑袍老者一头白发散披至肩,瘦削的老脸上,皱纹重重,状如奚皮,鹰鼻,阔口,一双绿豆眼儿,目光森寒,冷冷瞅着两人,不言不动,状如厉鬼,无一丝生人气息。
如此夤夜,这般荒郊,确能使人望之巨发悚然,不寒而栗。
蓝九卿一见来人,不由打心底泛起一丝寒意,身形不自主地往后退一步。
柳含烟人目来人身法、容貌,也自微党心惊,他虽心知面前怪人不是善类,但在此时此地也不愿多惹是非,树下强敌。剑眉微蹙,一拱手道:“晚辈兄弟,夤夜过此,随口闲谈两句,不想打扰了前辈,渎犯之处,尚祈谅宥。”
黑袍老者,森寒目光凝注柳含烟,冷哼一声,阴恻恻地道:“老夫山野之人,不懂那么多俗礼。我来问你,适才口出大言的,可是你身边那个狗东西!”
柳含烟一见这黑袍老者见面便开口伤人,骂的虽不是自己,但到底是与自己称兄道弟的蓝九卿,心中不由已具薄怒,剑眉微轩,方欲答话。
风流郎君蓝九卿平日骄纵任性,目空一切,他原本打算等来人一现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予对方一个下马威,及至目睹来人惊世骇俗的功力、身法,迫得他暗自心惊,未敢贸然出手,如今入耳一声“狗东西”,哪里还能忍得住怒火,盛怒之下,怯意倏消,顿忘利害,双眉倒挑,一声刺耳怪笑,戟指怒叱道:“大胆老狗,敢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出言冒犯本郎君,今夜定把你挫骨扬灰方消我心中之恨,还不与本郎君报名领死!”
柳含烟要阻拦时,已是不及,他心知眼下这黑袍老者功力极高,可能不会在几位前辈仙侠之下,自己与他力斗,或许可扯成一平手,但要赢个一招半式,非在百招之外不可,蓝九卿万万不是他对手。如今蓝九卿忍耐不住,出口叱骂,必定会引起对方暴怒,而猝下杀手,阻拦既已不及也自忙不迭地运功以待,预备全力一搏。
哪知大谬为然,黑袍老者不但未猝下杀手,反而仰天磔磔一阵鬼哭狼号般刺耳难听的怪笑,笑声一落,目射森寒光芒,阴恻恻地说道:“好,好,好,小鬼真可谓胆大包天。除昔年几个老不死的以外,敢出言辱骂老夫的,许你为第一人,但是你不用高兴,老夫今夕起要开杀戒,破例不恃身份,用来祭我神功,你也是第一人,现在老夫不想杀你,你且乖乖地与我站在那里,俟老夫与这娃儿商量一桩事儿以后,再来收拾你!至於老夫的名号,看在你的胆气份上,稍时自然会告知你!”
语气狂妄自大已极,简直就将这一代魔头六神通唯一爱徒风流郎君视若无物,请想蓝九卿如何能不气?他真气得险些当场昏厥,黑袍老者话声甫落,他已自一声厉喝:“老狗欺人太甚,拿命来!”
声落,人动,双掌狂挥一片凌厉劲气,身形随之扑进。
柳含烟更是未料蓝九卿如此急躁,此时会猝然出手,他知道蓝九卿一身功力不差,不会一上去便生危厄,不愿以二打一,只
得星目放光地凝注两人,以便蓝九卿万一不敌时,再行飞身出手援救。
黑袍老虽曾言明不恃身份,但是仍是难免自恃功力,未将这年轻后生放在眼内,容得蓝九卿掌力近身,方自小眼儿一翻,冷哼一声,袍袖微微向前一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