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哪吃得住这样刚猛的“掌力”,顷刻间连中数掌,口中鲜血狂喷,倒地抽搐不止。孙妈妈惊呼道:“来人!来人!”一众打手护院自四面涌入,
将宋泽团团缠住。宋泽发了狂一般左推右撞,扑到他身边的人顷刻就被摔了出去。这些护院本都武功不弱,但显然无人能抵挡怀珠老人的淳厚内力,且见宋泽目泛红光,发痴发狂,当下亦都有些胆怯。 院中众莺燕早已惊呼逃命,宋泽一面挥打,一面往里间冲去,大声叫着:“乌小姐!乌小姐!乌小姐!”此刻他已经没有思考,脑中一团浑沌,却自有一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暴怒之气。不多时,一众围将上来护院已死伤小半,余下之人见状都四散逃去。
突然,那个费尽力气寻找的熟悉身影出现在眼前,宋泽不觉顿住。孙妈妈一手拎着乌惜潺的身子,冷笑道:“公子,你可当真有夷平小苑的本事,奴家领教了!只是我这小小地方被毁掉是不打紧的,乌小姐若有损伤,任你踏平一百个照花别苑也补不回来,这一点你可想清楚了!”
宋泽见乌惜潺似是服了药物,双颊晕红,半晕半醒地倚在孙婆儿身上,也不知有没有受到欺辱。心头怒火中烧,大叫一声,毫不理睬,直扑上去抓那孙婆儿。
孙婆儿本是用乌惜潺做筹码来要挟宋泽,心想他武功再高,也不过是为了争夺宝物和美人,只要有乌惜潺在手,不愁他不乖乖就范。哪知这位书呆子压根儿不知何为宝物,也不懂江湖规矩,他本就对人情世故十分冲钝,急怒攻心之下,根本来不及分析情势利弊,也顾不得投鼠忌器,一心只想把恶人打倒。孙婆儿万想不到他竟会直接扑过来,见他掌风就到面门,不禁惊叫一声,手腕使力,将乌惜潺猛地向前一推,正与宋泽撞个满怀。
宋泽此时浑身劲力勃发,乌惜潺碰到他身子,立刻被弹了出去,躺倒在地。孙婆儿掉头就跑,她刚见识了宋泽的“功力”,深知被他拍上一掌是必死无疑,当下展开轻身功夫,一溜烟逃进照花别苑后堂,本着对布局地势极为熟稔,迅速甩脱了宋泽的追赶。其实只要孙婆儿掉转头来,与宋泽正面交手,不出三招便可将他擒住,但为恶之人做贼心虚,见对方气势如虹,便无瑕仔细观察分辨,只顾掉头鼠窜。
宋泽追了一阵,只见九曲回廊蜿蜒错综,哪里还有孙婆儿的踪影?站定了喘息片刻,脑中稍稍清醒,便急转回去看乌惜潺。甫一回大堂,见满目杂乱,许多屍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更有受伤之人哀呼不止,方才清雅别致的小苑已血腥弥漫。
宋泽浑身一颤:“我杀人了?...是我杀的人?...我杀人了!......”
当下不敢再想,慌忙扛起乌惜潺,踉踉跄跄地逃出照花别苑。 跑到门口,见马儿早已不见,才想起刚才匆忙竟忘了拴马,如今也无暇再顾,只得背着乌惜潺向山坳里跑去。
二人跌跌撞撞逃进山中,天已渐亮。宋泽见乌惜潺始终昏昏沉沉,便将她挪到溪水边,取水击面。乌惜潺一个激灵,骤然清醒过来,惊呼道:“咱们逃出来了?”
她虽晕得七荤八素,但尚有一丝模糊的意识,知道自己被人掳劫,也知道是宋泽背着自己逃跑。宋泽苦笑着点点头。乌惜潺镇定了一下心神,担忧道:“咱们现下去何处?我怕…一会儿他们要追上来的。”
宋泽愁苦地摇摇头。他们已退回了山坳,前有照花别苑孙婆儿,后有丧门飞星余家,他已身无分文,连马儿也丢了,这荒山野岭,能去何处呢?进而想到,就算没有这些仇家,如今丢了马,到底赶不上会试了,想不到一朝近在眼前,竟又功亏一篑,不禁痛哭流涕,捶地不止。
乌惜潺以为他是被吓破胆了,忽然很怕他就此丢下自己,独自逃命去,立时为自己的处境心慌起来,顾不得安慰宋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抱膝坐在一旁暗暗抽泣。
便在此时,宋泽猛然想起辰兮在小纸条上说的话:“小锦袋走投无路时打开”,现下岂非就是走投无路?当下忙抆了抆涕泪,从怀中掏出锦囊,取出里面更小的锦袋。锦袋里是一块小布,原来辰兮为防备宋泽遇险时落入水中,会将锦袋打湿,是以最重要的信息以布绘就。那布块上蜿蜿蜒蜒绘了一张小地图,下书一行蝇头小楷:“玉绵山西峰,此屋可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