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笑道:“是了,你的志向从来不在此处。而我就躲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日复一日,为天龙门训养风筝和死士,还有那些身怀异能之人,助你有朝一日能实现宏图大业,让天龙门的势力遍布江湖。当初,你还说我不能帮你,嘿嘿,试问这世间还有何人,能为你做到这许多?”
薛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笑了。
虎兕柙是龙寂樾父亲在世时创建,旨在暗中训练能人异士,学成之后,或成为风筝,或作为侠客被放之四海。这些人称为“虎子”,他们日后在江湖中各自闯出名堂,又暗结成网,能够多方助力护佑天龙门。待到众虎子皆成势头之日,天龙门将诸事顺遂,势力也将远远超越江南一带,乃至称雄於整个武林。这才是龙家真正的蓝图,偏安一隅,做个地方霸主,从来不是龙绍瑜之所求。子承父业,父子心意相通,当年少的龙寂樾第一次跟随父亲踏入虎兕柙的时候,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读懂了父亲的心思,也在刹那间浑身一阵颤栗,热血沸腾,他觉得自己生来仿佛就是为了完成这件事的。
但这位虎兕柙的主人,也注定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从另一个层面掌控着天龙门的兴衰。因此,这个人必须一生老老实实待在地下洞穴里,不能参与一星半点的江湖事务,否则就会难以控制。布衣天子,从来都是祸患之源。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入虎兕柙,终生不得现於人前。
所以这位虎兕柙的主人,必定是亏欠了天龙门极大的恩情,或是有极强烈的所求,极其心甘情愿才能胜任。以往的两任主人,一个是仇家遍地、急欲寻求一个避难之所,但十年之后却又忍受不了这种永世不得见光的折磨,生无意趣,最终自尽。另一个立志报恩,但在龙绍瑜死后,自觉恩义已清,无心再为天龙门出力,便自挖双目、割舌,以示绝不泄露虎兕柙的秘密,换取了自由身。
原本为虎兕柙择主这样慎重之事,应当仔细筹划,还要有机缘,耗数年之功或可得一托付之人。但龙绍瑜突然暴毙,未曾留下只言片语,龙寂樾无从知晓父亲的安排。因此,他接掌天龙门后的第一件紧要事,就是为虎兕柙物色一位新主人。然则他年纪轻轻,江湖资历尚浅,举步维艰,哪里能有一个现成的合适人选。
所以这两年来,与其说是薛茹执掌虎兕柙,不如说是龙寂樾与她一道经营谋划。他二人时常在一起商议训练风筝的方法,也在一处钻研五行阵法、对拆武功招式。后来,及至如何权衡江湖势力、弹压旧部、扩张天龙门势力范围等等,龙寂樾也都会与她商议。薛茹渐渐沉醉其中,虽然龙寂樾一直不曾对她有过温存软语,但他也没有另一个女人能如此相伴在侧了,自己便是那独一无二的所在。每每念及此处,薛茹便感到一阵满足,只要再多些时日,再多为他做些事情,定能换来他死心塌地、锺情不渝。
龙寂樾叹了口气,淡淡地道:“这番话,你每次都要说一遍。”
薛茹道:“我本不想说,但你已许久未来了。我忍不住要提醒你,还有什么事,比来见虎兕柙的主人更加要紧?”
龙寂樾微微皱眉。
薛茹在黑暗中两年,目可见物如常,立刻道:“你为何皱眉?啊, 是了,天龙门今日迎来了一个大人物,那位乌家小姐竟然自己撞上门来,所以,你又有要事要同我商议了?”
龙寂樾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说道:“我的杀父之仇并无对你隐瞒,我今日来,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乌牧远对这个独女最是疼爱,所以她是逼乌牧远现身的一个绝好的诱饵。我若严刑折磨她,日日拷打,乌牧远必然会忍不住前来救人,你看如何?”
薛茹听得今日传下来的消息,得知天龙门大殿之上的光景,很怕龙寂樾对那乌惜潺一见倾心,心生怜悯,便不欲将她如何。此刻听见龙寂樾的话,见他竟打算如此狠绝地对待乌惜潺,显然是半分情意也无,心中欢喜,便放下心来。正经思索了半晌,摇头道:“不甚妥当。这乌牧远如今躲在何处,咱们不晓得,他为了保命,说不定将自己隐藏得极深,所以就算你酷刑折磨乌惜潺,他是否能及时得到消息,还是未知之数。但你折磨一个无辜弱女的事传出去,极损天龙门声誉,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武林同道不会赞同你对付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
龙寂樾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
薛茹柔声道:“如此...咱们就得想一个能够公之於众的法子,能让乌牧远在最短时间得到消息,并且心甘情愿地露面。”
龙寂樾道:“有这样的法子?”
薛茹笑道:“自然有。这乌惜潺是武林第一美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一见乌小姐的芳容,就立刻为之倾倒,情根深种,难以自拔,继而立誓要娶她为妻,并宣告於整个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