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龙绍瑜暴毙在外,身上既有中毒痕迹,
又有各路刀伤剑伤,显然是被暗算,又被围攻至死。当时坊间便有猜测,江南武林之中只有乌家庄有此实力,此事定是乌牧远所为。天龙门内众人也多有此猜想,悲愤交加之下,数次欲冲杀到乌家庄去,拚个鱼死网破,为掌门报仇。而龙寂樾力压众怒,三令五申,严禁天龙门下向乌家庄无端寻仇,反要力行克制约束,比从前更加规矩行事。 此令曾激起门内一阵不满,尤其是飞龙坛、海龙坛等几个追随龙绍瑜起家的老坛主,私下商议要将乌牧远抢出来当街杀了,方解此恨。幸而有风筝探知了此事,及时回报,龙寂樾连夜赶去各分坛,一番压制,总算阻止了此事。后又命谢三斧多次前去安抚劝说,数月之后,方渐渐平息。
但十二龙坛与少掌门不睦的流言也就此传了出来。这些年,谢三斧作为十二龙坛总管,极力周旋其间、弹压旧人,人前人后对少掌门推崇备至,言听计从,是以深得龙寂樾信任倚重。
此刻,张铮念及往事,脑中如撞铜锺,久久震荡轰鸣。如若龙寂樾是为了向乌牧远寻仇,才不惜与其女成婚,那他这些年的隐忍,实非常人。
他身为持线人,素来心思敏捷,洞察入微,一想通了此节,瞬时便将龙寂樾几年来的言语行动一一对应,心中愈发震动,深深看向龙寂樾,眼中湿润,久久无言。
龙寂樾见张铮神情几经变化,忽然顿悟,便已猜到一二,淡淡一笑:“玉石俱焚,最是容易,能将天龙门壮大,才是父亲之所愿。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一着不慎,便断送了大好局面,令亲者痛、仇者快。现如今,也是如此。”
张铮点点头,不复多言,再行一礼,转身离去。
吉时将至,天龙门大门敞开,礼乐齐鸣,双侧金龙金碧生辉,熠熠夺目。大殿之上张灯结彩,金玉锦簇,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其后,众门派和十二龙坛相继落座,寒暄问礼,皆是一派喜气。
仪式就要开始,忽听门外响起一阵丝竹之声,曲调与大婚的锣鼓迥然不同, 众人纷纷引颈看去。
只见方沈岳一袭华贵衣衫,昂首阔步走进来,身后紧随一男一女。那男子俊美风流,手摇折扇,女子轻纱遮面,身姿曼妙,看步伐气息均是一流人才。这三人一出现,登时令人眼前一亮。三人身后,又陆续进来十几个人,个个目光炯炯,步伐沉稳,一望便知内功底子不弱。
这一来阵仗委实不小,已有人悄声议论:“这是方家的公子么?这几年不大露脸,我还以为方家没落了,想不到今日排场竟这样大!”
另一人道:“呵呵,方家怎么说都是江南武林第二大世家,祖上威风得很。如今这乌家庄怕是再难翻身了,且看方家如何后来居上吧。”
先前那人道:“依我看,这次联姻之后,乌家庄倒还有复兴的指望。都说这龙少爷被乌家小姐迷得是神魂颠倒,往后只要乌小姐枕头风一吹,他还不言听计从?重建乌家庄,召回旧部,也非难事。”
这人哂笑一声:“你懂个屁,他龙寂樾是什么人,你何时见他被女色所迷?只怕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瞧罢了!如今他娶了乌家唯一的后人,乌家旧臣还不都得归附於他,这就彻底断了乌家庄再立门户、重整旗鼓的路子,天龙门这江南武林头把交椅就坐得更稳了。还能抱得美人归,实在是江山美人都得了,高明得很呀!”
先前那人呆了一呆,叹道:“果真如此...唉,这一招真是高明!”又瞧着方沈岳一行人,想了想,笑道:“不过看样子,龙少爷这如意算盘还得再打一打,这些世家大族,不会轻易看着他称霸江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