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寂樾在黑暗中侧耳听去,四周又复极静,几乎落针可闻,心下忖道:“莫非只要发出声响,就会招来攻击?”当下用手摸索着靠壁而立,手指轻轻扣下一小块硬土,向对面猛力一掷。
只听“嗖”地破空之声,顷刻间四面兵刃响动不绝,有几声“啊”“哎哟”低呼,想是被近旁飞来的兵刃击中,这些叫声又引起一连串搅动厮杀。
过得良久,打斗之声终於平息,四周又归於寂静,只是这寂静之中活着的人更少了。“果真如此...”龙寂樾心中惊疑,“这里发生了何事,怎会变成这样?”转念又想:“若然薛茹未死,她身为虎兕柙的主人,此事定然与她脱不了干系!”想到父亲的心血又毁掉许多,不禁咬牙切齿。
为今之计,不能等待一众虎子自相残杀,损失殆尽,必须尽快逼迫主谋之人现身。龙寂樾向黑暗之中大喝一声:“薛茹,出来!”
四面暗器之声顷刻又作,只是比先前已少了许多。龙寂樾出声之时,已纵身跃起,凝神听得脚下“呯叮”交错,遂辨准其中一簇牛毛钉掷来的方向,飞冲过去。
那人听得衣衫响动,顿知有人迫近,急忙躲避,但已然不及。龙寂樾长臂一伸,抓住他肩头,右掌挥出扫他小腹。那人身子一侧避开了这一掌,谁知这本是龙寂樾使的虚招,他这一躲之间身子右倾,龙寂樾回掌正切在他小臂上,夺了他手中兵刃。
龙寂樾握在手里,方知是一柄长剑。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有剑在手,黑暗之中战圈扩大不少。龙寂樾豁开了长剑狂舞,剑尖到处,时有划破衣衫皮肉之声,又有暗器反弹出去,种种声响不绝於耳。他听声辨位,又追刺过去,直至取了对方性命。
龙寂樾於剑法本不十分精道,但胜在内力刚猛,又处在这特殊环境中,心思敏捷,杀伐果决,几番下来,周遭活人更少了,余下寥寥皆远远避去。
龙寂樾握剑静立,心口剧烈搏动,似要跳出胸膛。这一刻,他周身置於一种奇异的感觉之中,在绝对的黑暗和静谧里,内心深处的疯狂和决绝愈发难以抑制,种种画面在眼前翻涌而过——
幼年时曾被父亲扔在了漠北草原上,和狼群激烈搏斗之后,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蜷缩在山坡上,靠着吃雪水和草根挨过数日,总算在被秃鹰啃食之前,等来了过路的牧民...
少年时父亲偏爱养子,携他往来各处,令江湖中无人不识杨公子,至今天龙门中仍有人感叹,若杨公子是老掌门骨血,当有多好...
到如今孤寂一身,所信之人却是狼子野心,自己终日如履薄冰,苦心经营,到头来却众叛亲离,一无所有,连父亲创下的基业,也几乎毁於一旦...
“薛茹,出来!”龙寂樾向黑暗中怒吼,“你们要杀我,都出来吧!”
远处一人忽然出声:“掌门?是掌门来了,大家停手!停手!”
另一人喊道:“别上他当!掌门今日大婚,他怎会来此处?”话音甫落,已响起刀剑出鞘之声。
龙寂樾循声将长剑掷出,“噗”一声轻响,穿腹而过,一手跟着已到身前,钳住那人脖颈,冷冷地道:“你好好看看,认不认得我!”
周遭衣衫响动又欺过来,龙寂樾“刷”地自那人腹中抽出剑来,横扫出去。那人尚被龙寂樾提在手中,喉中“嗬嗬”嘶声:“少爷…我是…我是小周!”
小周?龙寂樾手下一滞。
那是一年前,他在大殿外忙碌的人群中,看见了一张聪明机警的面孔,假以时日,未必不是第二个秦卓然,於是他微笑着向这小伙子招了招手......现在这张面孔就捏在他手心里,一念而过,龙寂樾手腕使力,“哢”一声拧断了小周的脖子。
“好,好!”一阵银铃笑声响彻地宫,紧接着是一连串“嗖嗖”破空之声,无数暗器自那笑声处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中招之人来不及痛呼,已纷纷闷声倒地,显是一击即中致命要害。
何人能在黑暗之中做到如此精准?龙寂樾提剑上前,冷冷瞪视着前方:“很好,你果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