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她们奚落一番,再摔碎她的东西,最后尽兴而去。 当然,这都是趁他不在神女峰的时候。
有一回总算被他撞见了,他心头愠怒,正待上前,却被她以眼神制止。那一刻,她双眸中精光爆射,令他不自主地停了脚步。
几天之后,那几个欺辱她的人,纷纷莫名其妙、又恰到好处地倒了一点霉。
有人吃坏了肚子,整夜蹲茅厕,蹲到虚脱。有人忽然被毒蜂蜇伤了脸,肿得像个猪头。更有人走在自己走过了八百回的山路上,竟然迷了路,困在山中两日水米未进,直到同门前去搭救,才得以下山,委实百思不得其解。
他瞧着,心里好笑又解气,觉得她实在是个妙人。
有时她会消失一阵子,他知道那是她奉师命去执行任务了。他从未多问,只留心她身上又添了多少新伤,斟酌着给她备些伤药。她也从不多言,也不客气,照单全收。
他发现,即便她回来时脸色再难看,只要瞧见了自己,便如拨云见日,立时笑得灿烂。他心里触动,又莫名地暗暗欢喜。
他也时常出去处理神女交托之事,那些事情倒还算顺遂。偶尔也有难题解决不了,受到神女责备,她便如神算子一般,早早备下了几坛子美酒和一桌好菜,在占星台上等他。
星光,美酒,晚风,还有一个绝不多问的人,正娓娓动听地说着趣事。
这一刻,烦恼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他喝着酒,感到熏染欲醉。
终於有一日,神女所命之事千难万难,他拚尽全力也未能完成任务,被伤得半死不活,拖着一口气跑回神女峰。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仿佛是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恍惚中,他看到了很多人在自己床前来来去去。有面色凝重的神女和各峰师叔伯,有几位平素交好的师兄弟,还有一些哭哭啼啼的,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师姐妹,但唯独没有她。
那一刻他方知道,在生死弥留之际,自己最想看见的只有她。
数月之后,他的伤渐渐好了,并不曾见她来过。无意中得知,她翻遍了巫山十二峰所有的藏书楼,查找能治愈他内伤的法子,也曾不要命地去圣泉峰陡峭的山壁上,采摘上好的巴戟天。为了抓到白头蝰以取毒汁做药引,她不惜刺伤自己,割肉放血为饵,终於捕得一条二十年的蛇王。
她依着古法和偏方,熬制了许多药,都在自己身上一一试过,有些以毒攻毒的法子,让她险些丧命,如今正虚弱地昏睡不醒。
她唯一没有做的,大约只是伏在他床头哭泣罢了。
有时候他想,日子若能一直这般过下去,当有多好。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他与她心意交融,彼此挂碍,相看两不厌。
往后的岁月里,待他接任了巫山掌门,便有资格向她师父求娶她,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他可以堂堂正正地保护她,照顾她,再不让她受一丁点儿伤害。
他已想好了,到时候他要带她游遍这天府胜境,去东阁赏梅,在巫峡泛舟。日月轮转,云海翻腾,他要同她在神女峰上,看鸾鹤翔舞,山猿啼鸣,与天地为伴,以讫终老。
这世间人来人往,只要有她,於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