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行人自离了丹江口,一路向西北而行,如今已至金城。两月来江怀珠不断催促赶路,可谓车马劳顿,但由南向北,由秋入冬,宋泽见识了风物景致的变化,蔚为壮观,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始觉世间之大,人之渺小,从前困於一时一地,即使书读百遍,又岂知圣人言之真谛?
“所谓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应当是这个道理了!”宋泽策马而行,胸中格外舒畅。
“你小子又在发什么感慨?”江怀珠笑道,“这一路上就没消停过,一会儿念诗,一会儿唱戏,一会儿又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什么,你这一身书生的穷酸气什么时候才能扔了?咱灵山派大弟子,不会喝酒也就罢了,打架也不行,骂人也不行,真是让老子没面子呀!哈哈哈哈!”
宋泽听着这番不伦不类的话,既像是骂他,又像喜爱他,端的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早已习惯了江怀珠行事颠三倒四,知道他不管嘴上说什么,心里确是真心疼爱自己这个名实不符的徒弟。
经过几个月相处,宋泽已经渐渐摸清了江怀珠的脾性,知道他总爱找各种机会刺激自己,巴不得自己跟他吵上一架,他才觉得痛快。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宋泽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回呛他一顿:“前辈这就不懂了,此乃魏晋遗风,要的就是旷达洒脱,不拘一格!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只有真正洒脱不羁之人才能吟诗作歌、不落俗套,此等风采焉能人人皆有?前辈不能欣赏也很正常,不怪不怪。”
江怀珠果然被呛得从马背上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子俗不可耐?”
宋泽道:“前辈莫生气,俗就俗吧,雅俗共赏也是可以的。不过粗鲁之言还是不好宣之於口,前辈若实在喜欢,我便写上几卷,前辈收藏起来也就是了。”
如烟夫人哈哈笑了出来。江怀珠气结,叫道:“你小子又想挨揍了!”
撒力哈汉话不好,听得不甚明白,只见江怀珠突然暴怒,又要打人,吓得立刻双手捧起,口中念念有词:“真主啊,求你带走贵人的怒火,赐清静与他!俩一俩海,印烂拉乎,穆罕默德,勒苏论拉嘿!”
如烟夫人哈哈笑道:“你呀你,论学识论口才哪样比得过小宋,怎么总是学不乖?”
江怀珠见如烟夫人如此开怀,也心中高兴,向宋泽哼了一声:“你小子还有点儿用处,先留你小命儿!”
四人说说笑笑,已入得城中。
此城因匈奴王子金日蝉向汉投诚而设,故称金城。地处西北,黄河穿城而过,乃是多族杂居之地,匈奴人、回人、吐蕃人、蒙古人等均於此地安居,汉人并不占多数,因此服饰、建筑绮丽多样,与中原大相径庭。
又因各族人皆有信奉,城中教派繁杂,既有高大华丽的清真寺院,也有金顶庄严的喇嘛教庙宇,还有数不清的各色道观。当地人信奉神明颇为虔诚,各处寺院观所皆香火旺盛,其间藏龙卧虎,於功法参悟各有建树。
宋泽一路看过来,只觉街市上五彩缤纷,各种风物令人目不暇接,直连连赞叹。如烟夫人也对这西域景象深受感染,一双妙目不住打量着四周,她虽已人到中年,但风韵不减,周围人乍见如此美貌的汉人女子,都禁不住纷纷侧目。
江怀珠眉头皱了又皱,当即吩咐撒力哈去置办了一身行头,从帷帽到斗篷一应俱全,帷帽里面还要带上面纱,直把如烟夫人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