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左右一看:“为师父护法!”众喇嘛立时散开,围成一个圈,低声念起《阿毗达摩真经》。诵经声传入耳中,众人只觉心绪渐平,身心舒畅。
又过得一刻,那女子突然嚎叫一声,渐渐恢复了生气,腹部挛缩,开始使力。一顿饭功夫后,只听得一声划破长空的喊叫,伴随着响亮的啼哭,婴儿终於平安降世!
几个村妇将婴儿包裹妥当,
递到班觉嘉措手中,突然一起跪了下去。大殿外无数村民齐齐拜倒,口中呼喊:“佛祖显灵了!——大师是活佛!——活菩萨!——” 班觉嘉措怀抱婴儿,立於大殿之中,宝相庄严,他身后巨大的佛像金身熠熠生辉,他仿佛就是这佛像的化身。三世佛捻指微笑,将世人众生托付於他,从此陇西百姓便有照拂。
白塔寺住持收留灾民,并亲自为一个年轻女子接生的事,迅速传遍了整个金城。百姓们惊诧之余,俱都深深感叹喇嘛教高僧的品行和魄力,赞叹其慈心可比日月。
城中百姓又陆续有将自家重伤难治之人送上山去,跪求喇嘛医治,白塔寺无有不收,均尽力救治。方圆百里的寺庙、佛堂闻听此事,也纷纷效法,广开寺门赠医施药、收治伤患,和官府一道安顿灾民、防范盗贼疫病,均以白塔寺马首是瞻。
禅房内,江怀珠与班觉嘉措对坐,他们已谈了许久,也到了辞别的时候。
江怀珠道:“听说五祖舍利在此次地动之中丢失了,可惜呀,可惜!”
班觉嘉措倒神色如常,说道:“舍利一直存放於禅房内,还未来得及举行大典,将其供奉於正殿,后来房舍尽毁,人来人往,舍利也便不知所踪了。”
江怀珠见他仿佛不甚在意,笑道:“上师通透。”
班觉嘉措道:“身外之物而已。五祖精魂早已流传於世,供奉舍利不过是表达虔诚之心,若真虔诚,又岂在仪式和跪拜?”
江怀珠点了点头,微笑道:“如今陇西地界的大小寺院,清真寺也好,道观也好,全都听你招呼,那些‘黄教’喇嘛也对你心服口服,这实在比你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更得人心。如今白塔寺的地位已不可轻易撼动,想来以谁为尊,藏地也无异议,总算圆了上师一直以来的心愿,可见这是天意呀。”
班觉嘉措长叹一声:“佛祖的智慧,绝非我等凡人可以预知。想我当初汲汲以求,苦心经营,每日想的不是如何渡人离苦,却是如何得势称胜,真是令人惭愧呀!枉我忝为人师,实则早已堕入象中,俗念缠身,执迷於尊卑成败,岂不知胜负早有天定,尊卑也只在人心!”
江怀珠也颇为感慨,叹息了一番,说道:“如今上师德配尊位,必得长久,贵派今后的发展不可限量。”
班觉嘉措神色奇异,看着江怀珠:“施主可知,令徒才是这世间难得一见有佛性之人!在他的心中,无门第,无男女,无贵贱,无胜败,便如同一个初生婴儿,以极纯净之眼、极洁净之心看待世间万物。他虽未修过一天佛法,却已臻於大彻大悟的境界,这难道不是与生俱来的佛性吗?”
江怀珠淡淡笑了笑:“自地动那日,我便知他是个有成算的人,倒不太傻。这些天我不曾出现在他面前,然观其行止并无大错漏,想来也到了可以放心的时候了。”
班觉嘉措叹道:“若早知宋施主乃是天选之人,何须舍利?”站起身来,自怀中取出一支小小的梵林转经筒,双手奉与江怀珠:“此物乃先师遗赠,记录了我萨迦密宗的练气之法,现转赠於宋施主!”
江怀珠接过一看,这转经筒极是精巧,手掌大的曲面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梵文,不由得道:“这...我们也看不懂啊...”
班觉嘉措笑道:“无妨,有佛性之人自然能心领神会。”
江怀珠道:“这个么...我觉得,还是请上师赐予一份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