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寻意全身紧绷,严阵以待。
那飞鹏帮为首之人名叫郑良,是帮主蒋正擎座下二弟子,於颢的师弟,身形健硕,脾气暴躁,平日里除了师父也就只听大师兄的话。
如今大师兄带着四位师弟去执行“飞花令”的任务,本是风风光光的事,结果居然一去不回。蒋正擎甚是担忧,便命郑良多带了些人手前去接应。
这郑良易怒少思,又对“飞花令”深信不疑,一见鬼孟婆的面,看她不人不鬼的样子,当即认定了是邪魔外道,也不再问其他,上去就是一通猛打。他们人多势众,将那眼花缭乱的“合纵剑阵”发挥得淋漓尽致,对鬼孟婆展开无休止的车轮战。
以鬼孟婆的身手要全身而退也不难,但要顾及一大群残缺不全的孩子,其中更有重病不起的,一时疏忽,竟被这郑良的铁手抓住了“小一”,“哢嚓”一声将它身子捏了个粉碎。鬼孟婆急怒攻心,又伤心欲绝,更中了对方下怀,飞鹏帮众人发起猛烈围攻,终於将她打成重伤。
此刻,郑良指着周寻意怒喝:“要不是你们这伙妖人卑鄙无耻,从背后偷袭暗算,我们飞鹏帮一早就将这老乞婆碎屍万段了,岂容她又逃出生天!”
周寻意道:“你胡说什么?谁救了鬼孟婆,我不知道!我们也不是谁的同党,我是——”话及此处,却又咽了回去。
郑良冷笑道:“是什么?腌臢鼠辈,只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我等一路追赶过来,正遇见青城派诸位同道,若不是得林少侠指点,我们还不知道,原来於师兄他们五位,竟是命丧於这妖女之手!想那赤焰魔君在钱塘兴风作浪,这妖女又来我蜀中犯事,果然是蛇鼠一窝!”
“你嘴放干净点儿!”周寻意愠怒,“他姓林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还说人是他杀的呢!屍体在哪儿,何以见得不是死在‘霜剑’之下?”
此言一出,青城派众弟子瞬间变色,纷纷叫骂:“妖人休要血口喷人!”飞鹏帮众人也露出又愤怒又鄙夷的神色。
郑良呵呵冷笑:“死到临头竟还敢攀咬林少侠?於师兄...”他语带悲愤,“於师兄和师弟们的屍首定然早被你们藏匿起来了,怎么,那妖女难道放任屍体上有赤炼玄冥掌的掌印,还不忙着毁屍灭迹吗?”
飞鹏帮众人叫道:“那妖女在咸宁城杀人行凶,此事乃林少侠亲眼所见,岂会有假!”“我们已问过了那酒肆掌柜,他也是亲眼所见,尔等焉能抵赖!”“我们不信‘青城双壁’的话,难道反来信你这个妖人的话?”
“我——”周寻意张了张嘴,眉头一皱,再一次把话咽了回去。
林屹宽心头着实有些惴惴,於颢五个人的屍体自然早就处理干净了,他这一番栽赃嫁祸,唯一担心的就是周寻意亮明巫山派起云峰弟子的身份,这样一来他所说的话便有了分量。不过自己也早已想好对策——周寻意虽为巫山弟子,却已被妖女迷惑,同为巫山弟子的楚南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只需力证此事,就能扳回一局。
只是没想到,这周寻意两次话到嘴边,竟又都憋了回去,看来他已经打定主意不暴露自己巫山派弟子的身份了。
林屹宽不禁疑惑,不过片刻之后就想明白了——周寻意是在吸取楚南风的教训,他有意隐藏师门,就是打算全力维护那妖女了。
呵呵,看来自己也没有想错,此人确实已被妖女迷住了...
林屹宽进而想到,既然周寻意要隐藏身份,那么他就不能随意动用起云峰的看家本事,尤其是“焚云九式”,身手必定受限。一会儿动起手来,最好能挑动飞鹏帮将其斩杀。
正想着,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说道:“吵死了。”
声音不大,却瞬间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众人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几个修为较弱的弟子不禁弯下腰去,以剑驻地。
一个清丽的身影掀开茅屋的门帘,走了出来,又一步一步朝众人走过来。她的步子很慢,但没有一个人催促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鸦雀无声。
只因这女子秋水姿容,若轻云蔽月,若流风回雪,清丽绝俗之处,令人心驰神摇,遥遥立在远处,浑不似人间景象。待走近了,却见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似两眼深泉,瞳中隐隐有红芒流动,如血池翻涌,透出一种摄人的妖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