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是的,听说是三位会主全都离开了姑苏,”迎春道:“也带走了很多人手,一定在办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以,咱们要等待几天,”全大夫道:“我要见三位会主,只是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们,其实晚上三五天也不要累。”
“有全爷这几句话,我们就安心多了。”和春道:“全爷到姑苏也有几个月了,大门也未出过一次,要不要小婢们陪你老人家散散心,出去走走?”
“我们住的地方,好像是一座很大的宅院,有假山鱼池,花树草地,风景不错,也很幽静,”全大夫道:“厨师的手艺好,菜肴可口,两位姑娘也照顾得很遇到,就懒得出外走动了,当然,也怕给两位多添麻烦。”
二女对望了一眼,默然不语,全大夫不太讲话,但心中有盏灯,甚么事都清楚明白。筋着这么一位沉默妄言、大智若愚的人,是祸是福呢?
筋着全大夫生活了几个月,由开始的气恼怨恨,逐渐转变成敬重爱慕,这个男人和别的男人不同,他不为二女的美色所动,也不轻贱鄙视二女,一直对二女保持了适当的尊重,几个月神态不变。
迎春、和春突然发觉了全大夫才是把她们当作人看的人,尊重、爱画,是三圣会中唯一没对她们心存邪念、举止轻佻的人。
这使二女在诱惑全大夫、企图布施包身失败之后,而由自惭形秽中悟出的道理。
於是,二女动情了,是那种发於心、止於礼的真情,她们细心在意地,照顾这位胸藏万卷书、气度出群伦的中年书生。
其实,全大夫修的是金丹大道,已有相当成就,和常人原有不同,常在晨曦、落霞之中,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但要凌云而去,望之如神仙中人。
只是二女不懂,迎晨曦、送晚霞、吐纳云霞也是金丹大道一种修练的术法。
“这座大宅院中,住的人似是不多,”全大夫道:“我恨少遇上同道中人。”
“这座四进大宅院中,真正的主人,只有你全大夫一个,”迎春道:“但却有三个厨师,四个打扫宅院的男工,两个洗衣的老妈子,我们两个丫头。十一个人侍候你,这是一级贵宾的享受。”
“为甚么对你这么好?”和春接道:“可惜你不喜女色,否则,两个丫头早变成八美图了。”
“是啊!为甚么对我这么好呢?”话入正题了,全大夫一直希望二女能在无意中透出一点口风,但二女却从未提过三圣会中事务,只好借机会开口问了。
“我不知道,”迎春道:“不过,不像有加害於你的用心。”
“但暗中有监视我的人。”全大夫道:“他们的举动虽然小心谨慎,但仍被我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也是我不愿离开这座宅院的原因。”
“对!有人监视你,我和迎春也负有监视你的责任,”和春道,一说监视,还不如说保护来得贴切,你如果真的留心观察了,应该发现那些人中,有很多高手,除了布守在四周的暗桩之外,每两个时辰,还有一组巡查的人,他们是真正的高手,何况我和迎春身手也还不赖,两个老妈子,张嬷、钱嬷是暗器高手,四个男仆都是近身搏理的拚命三郎。”
“三位厨师呢?是刀客呢,还是剑手……”
“他们不会武功,”迎春打断了全大夫的话,接道:“不是学过十年以上手艺,如何能烧出可口的佳肴?”
“算起来,有二三十个人保护我了?”全大夫微微一笑,道:“可以防止敌人偷画,也层层围困住我,防我偷跑?”
“是!”迎春道:“但就部署的人力观察,防敌来袭才是重点,防你偷跑的办法很多,用不着如此的大动干戈。”
“我们看不出先生的处境有甚么危机。”和春道:“我和迎春都由衷的敬慕先生,如果我们看出来,或感觉到先生有甚么危机时,纵然冒死亡危险也会告诉先生。”
这番话说得神色凛然,一看就感觉到她是出自内心。
“大夫,三位会主为人,虽然生性冷酷一些,但却都是思维精密的人,”迎春道:“他们不会无的放矢,而且,近来的戒备日渐加强,有一种危机迫近的感觉,甚么人会杀你,大夫心中有数吧?”
“如果他们只是想把我带走呢?”全大夫道:“不一定就是想杀我呀!”
迎春呆了一呆,道:“江南道上,全在三圣会势力范围之内,再说姑苏又是三圣会总堂所在,这里高手如云,讯息灵通,就算来上十个八个一流高手,也未必有攻入宅院救走你的能力,更别说在大批人马包围中突围而出了。来已不易,脱困更难。大夫,他们如果是你的朋友,劝劝他们吧!打消这个念头,全无机会呀!勉强来,就应了一句俗-话来时艰难去亦难。大夫,不能冒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