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单剑飞摇摇头,紧接着问道:“以前?那么现在呢?那个什么‘七星剑’如今难道已经死了不成么?”
秃笔张“嘻”了一声道:“死了?要是死了武林中早就太平啦!”
“‘七星剑”尚在人间?单剑飞止不住暗暗一阵激动。他抑制着,佯作好奇地道:“没有死?人在什么地方?”
“胡驼子”又臭又硬,不好招惹,他决定先从“秃笔张”身上着手。同时,要在圣宫中谈这些,不论多技巧,也难免不有犯讳之嫌;所以,他不但要先对秃笔张这个人下点研究功夫,且必须选择背着胡驼子及其他人的时候,方能开口,经过好几天的耐心等待,机会终於来了。
秃笔张年约四旬,不管多热的天气,都穿长衫,终日左手把壶,右手执笔,无事可做时,便以无名指与小指夹着笔杆儿,而空出的三根指头,则不住地摸着颔下那几根长不盈寸,稀稀可数的胡碴儿,酒是隔一会啜一口,摇头晃脑,慢慢吞吞,似在吟哦诗句,却始终没见他写下过一首半首,这种人的脾性,不难一目了然:向往“斯文”,希望在别人心目中成为“雅士”!
时序人秋,由於左右花相和四名金钗均不在宫阍中,厨房中工作不啻一下子减去一大半,这天黄昏时分,“王麻子”跟“蔡妙手”在下棋,“胡驼子”咬着旱菸筒观战,“秃笔张”背剪双手,吟哦走出厨房,信步朝院后小溪边踱去,单剑飞不敢怠慢,偷偷向“小狗子”关照了两句,便远远在后面跟了出来。
秃笔张临溪站定,偶尔回头看到单剑飞,不禁讶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单剑飞上前陪笑道:“有件事,小辈一直想讲而又没敢讲出来……”他见对方怀疑地注目不语,眼皮微垂,搓搓手,轻声又接道:“从张师父一手龙飞风舞的行楷上,不难看出张师父一肚子道德文章,小辈一直遗憾念书有限,所以,所以往后有机会,还望张师父在这方面多多指点。”
秃笔张好不受用地一哦,连连点头道:“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向上之心,可嘉,可嘉广随又甚为感慨地叹道:“想余少时曾三就童子之试……”一声干咳,咳去的大概是“而不中”三字,、单剑飞为之忍俊不禁,心想连童子科都没有通过,高明也就不问可秃笔张耸耸肩胛道:“那大概只有桑老儿自己清楚了!”
单剑飞道:“连咱们圣母也不知道?”
秃笔张道:“圣母要是知道的话,霉也不会倒到五大剑派头
上去了。”
单剑飞异常失望。他满以为可从对方口中套出很多话,不意煞费苦心的结果,所得仍然有限。
就在这时候,小溪上游,忽然传来一阵脆越的清歌:“谷雨初晴,对镜霞乍敛,暖风凝露;翠云低映,捧花王留住;满山嫩红贵紫,道尽得韶光吩咐;圣恩浩荡,天香巧随天步。”
单剑飞微怔,心想这声音好熟?於是,凝神倾耳,继续听下去:“群仙倚春欲语,遮丽日,更着轻罗深护;半开微吐;隐非烟非设;正宜夜阑秉烛况更有姚黄娇妒?徘徊纵赏,任放蒙蒙柳絮……”
单剑飞愈听愈觉耳熟,一时间,却偏又记它不起,歌声由远而近,不一会,歌声歇,一只轻巧的皮艇自上流拂柳而来,单剑飞注目之下,脱口道:“是他?”
艇中人也似同时看到了岸上所立为谁,一声轻噫,身形并自皮艇中斜斜窜起!
飘飘而萍,如玉树之临风般亭立着,正是那名虽遭圣宫录用,却一直未见於“花奴”或“花隶”群中出现过的紫衣少年!
紫衣少年仍是当日之紫衣少年,金冠束发,紫衫拂动,神采潇洒而俊逸!
单剑飞情不自禁,连跨数步,抢上前去叫道:“怎么回事?
你?这些日子都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