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剑飞含笑起身,踱去门口,不一会儿,身后笑喊道:“写好了,现在轮到你了。”
二人换了一个位置,楚卿姑娘拿着一个纸折走去门口,单剑飞则走回那张破木桌旁坐下。
单剑飞见对方已经转过身子,乃兴奋地提笔疾书道:“请详述身世以及师承门振,不得稍隐一言!”书毕,折妥,搁笔笑喊道:“我也写好了。”接着,两人就木桌相对坐下,各将一个小方纸折儿压去对方的棋盒下面,开始下棋。棋局一开始,两人脸上的笑意都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收敛起来。单剑飞虽然也很注重这一战,不过,他弈来并不怎么紧张。
单剑飞并不清楚自己的棋力究竟如何,他的棋,是跟“百尘”学的,除了“百尘”(即“老丁”),他没有跟第二个人下过,百尘於少林总共才不过呆了一年多,所以,他自学棋以来,先后只下了近三十局光景。然而,他棋龄虽短,进步却很快,百尘开头饶九子,下到最后,连饶一子都感吃力,百尘保持拿白棋,实际是颜面关系,老实说,他与百尘各人心底明白,百尘那时已是连平下也下他不过了,百尘后来不肯常下便是为了这个原因。
不过,单剑飞此刻不感紧张的原因却不在於这一点。他深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凡事应具“自信”是不错的,但是“自信”并不代表“胜利”或“成功”,尤其在对“敌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一点更不可恃。
那么,单剑飞仗恃的是什么呢?他仗恃的是:“胜固可喜,败亦无损!”
他觉得有句古训很对:“事无不可对人言!”
如果输了,无论对方提出的是什么问题,只要是自己知道的,他觉得没有一件说不出口,前此,他尚觉得应将自己投身七星门下的经过稍予保留,而现在,他觉得连这一点保留也是多余的了。
交友,应“慎於始”,对方像小叫化舒意一样,自己既认为可交,便该推心置腹,将来就算出了什么差池,也只能怨自己不该结识这么一个朋友,而不能归罪对一个朋友付予了太多的信任!
棋局,平静地进行着。
两人都下得异常慎重而认真,单剑飞惟一觉得别扭的,便是没有以往跟百尘下时那样“搏杀”得痛快;然而,他忖度对方棋力不在自己之下,虽然不耐烦,却又不敢轻履险地。
由於彼此都抱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战兢态度,盘面胜负之数始终细微之至。单剑飞没有去加以详细计算,他只知道,自己一步也没有下错,已尽了最大努力,应该没有输的可能。
俗云:“诸葛一生唯谨慎”。单剑飞见盘面战事大致已告结束,该胜胜定,该败也已败定,便在自己“空地”内一处冲早要补一手的地方补了一子。楚卿姑娘脸一抬,眼光中满露讶异之色。
单剑飞微愕道:“什么地方不对么?”
楚卿姑娘指着棋盘另一角道:“这儿尚有一‘扳’。可得‘一路’,虽然是:后手棋’但目前除此而外,已无他处可下。多得一路是一路,你这样提前补断口,岂不平白失了一路?”
单剑飞看了看,果然不错,眉峰微皱道:“是的,不过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大关系。”
楚卿姑娘微微一笑道:“关系自然不算太大,充其量输棋而已。现在告诉你,你输了,输就输在这一扳你未予重视!”
单剑飞吃了一惊道:“真的?你算过了。”
楚卿姑娘掩唇笑道:“一点不错,这一扳,进出各一路,本来应该我输,如今是你,如属有意相让,我这厢先谢了……”
单剑飞还有点不相信,俯身清点的结果,果以一路见负!
楚卿姑娘轻声又笑道:“‘大意失荆州’,便是这种情形,希望不要后悔,这与你的棋力无关,你的棋力仍是令人佩服的……”
单剑飞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先将自己那个纸折取回撕了,然后又移开棋盘,将对方那个纸折拿了起来。
楚卿姑娘忽然脸一红,伸手拦着笑道:“得再交代一声:赖是小人,你可记住了。
单剑飞微微有气,胸脯一挺道:“笑话!男子汉,大丈夫,谁还会像——”有所警觉,倏而住口。不过,情形还好,楚卿!”
娘但笑未语,似乎一点也没有生气。单剑飞暗暗吐舌,低头拆开了那个纸折。
纸折拆开,单剑飞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