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剑飞摇摇头,低声道:“这一套骗骗无心人的耳目还可,以用之於这批暴徒不啻是掩耳盗铃,此刻房外虽无人监视,但相伺这家客栈附近必有埋伏,我们易容再高明些,根本连大门也走不出又有什么用?”
楚卿卿轻轻一哦道:“那么——?”
单剑飞微微一笑道:“稍安毋躁,山人自有妙计,要知端的请君附耳过来!”
楚卿卿狠狠啐了一口道:“去你的!”
单剑飞笑了一笑,颈子一伸,比着手势,正待将计画低声说出来时,忽见窗外人影一闪,栈中一名伙计提着水壶匆匆走去隔壁客人房中,单剑飞星目眨了又眨,忽然扬声大笑道:“你急什么’难道不等申老前辈前来,便要上路不成?哈哈,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来来来,杀一局……”
楚卿卿瞪眼道:“胡言乱语说些什么,是不是在发烧?”单剑飞大笑不已,笑声之高,足将楚卿卿语音完全掩去,楚卿卿先甚惑然,及见单剑飞口中笑着,手指不住点向隔壁,神颇为焦急,这才一下子领悟过来,轻轻一哼道:“胆小如鼠!”这时,隔壁那名伙计又提着空壶自窗下走去前面,单剑飞探首窗边,遥望伙计背影,唇角噙着冷笑,不住轻嗤着点头。接着,单剑飞喊伙计弄来一付象棋,二人真的在房中下起棋来。没想到,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二人下到天黑,楚卿卿突然病倒,发着高烧,呻吟不已,单剑飞叫来店伙问道:“这附近有没有高明一点的大夫?”不等店伙回答,又转过去向炕上蒙被呻吟的楚卿卿埋怨道:“明知道下着玩的,却偏偏要那般认真,说你上次受了内伤,你不相信,申前辈没几天就到,现在病发了可如何是好……”说着,头一扭,向店伙喝道:“还呆个什么劲儿?”
店伙不住哈腰赔笑,诺诺连声而去,不一会儿,一名腰背佝偻,白须垂胸的大夫请至,单剑飞与店伙退出房外,留大夫在房中细心诊察,过了约莫盏茶光景,大夫自房中走出,接过诊金,递出一张药方。单剑飞揖让送客,然后吩咐店伙持方出去配药。药买回来,煎好滤过,单剑飞照顾病人喝下,不消片刻,病人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色甫亮,单剑飞忽又将昨日那名店伙叫去房中,二人不知低低说了几句什么话,一会儿之后,蓦听房中单剑飞一拍桌子喝骂道:“馄蛋!”店伙好像没敢回话,单剑飞的声音接着高斥道:“说过了诊金不计,要你找个好一点的大夫来,现在,你瞧,不但病没治好,反而愈来愈形沉重了,你他的吃的什么饭?”最后又是一拍桌子喝道:“快去,另外重请一位来!”但听店伙“啊”了数声,接着,诚惶诚恐地倒退着走出房来这时天色才蒙蒙亮,店伙瑟缩出栈,不意一去却老半天,直到日上三竿,仍然不见回转,做客人的单剑飞尚沉得住气,呆在房中,不闻动静。然而,栈中的账房先生却有点沉不住气了。账房先生问另外一名伙计道:“三夸子,周四去了哪儿了?”三夸子道:“好像是七号房的客人有差遣。”
账房先生手指在算盘珠子上一刮道:“去七号客人那边问一下,看周四去了什么地方,问清了马上去找周四回来,栈里一共才几个人,能容他这样随便游荡吗?”
三夸子奉命惟谨,一气奔去后院七号上房,推开了虚掩的房门,目光所至,不禁咦了一声道:“那位客人呢?”
抬眼四扫,见炕上被窝高高隆起着,於是干咳一声叫道:“大爷……咳……咳……还没有起床么?”炕上,一声回应没有,三夸子声浪一提,大声又道:“大爷要不要茶水?”炕上,寂静如故,三夸子感到有点不妙,稍作冲疑,终於走至炕前,棉被一掀,不禁大叫一声,没命地奔出房外。
隔壁六号房中,闻声踱出一名长方脸、肤色紫黑,双目开台间精光隐约的中年汉子,向三夸子冷冷问道:“什么事?”三夸子手指七号房,口中咿呀一阵,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这时四厢惊动,前面那名账房先生也了闻声赶了过来。三夸子见到账房先生,方结巴出半句话:“都,都在炕上......”
账房先生眼皮一翻道:“什么都在炕上?”这位三夸子平日虽然能言善道,现在要他多说半句,都似乎非常为难,但见他挣了又挣,结果仍是那么半句:“都,都在炕上……”账房先生不耐,衣袖一摔,大步人房,身后跟入七八人,隔壁六号那名中年汉子也在其中。炕上那条棉被经三夸子掀开,如今仍是老样子,并没有再盖上,炕上有二人并肩面壁而卧,一人白长衣,一人青长衣,单看衣着,正是已在栈中歇下不止一二天的那对年轻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