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不想解释。
解释既然无用,那他就会想出比解释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个死局。
此时严白对徐阳的指控一出,堂上堂下更是喧哗不止,这回连刘大人也没办法阻止了。
之前四位输给徐阳的御医,反过来替徐阳说了些公道话。
於御医表示道:“徐神医医道高超,必定不会行此等龌龊之事,别人不好说,下官炼药的药渣都是自己收起,绝不至於遗漏於外,还请诸位大人明鉴。”
其他三位也纷纷表示,徐阳胜而不骄,实在不像是行险的小人。
只有严白在一旁冷笑,一个御医的告发和五个御医的告发,效果是一样的,只要徐阳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哪怕是最后躲过了惩罚,他在帝都医药界的名声终归是臭了。
徐阳叹了口气,悠悠道:“严御医,阁下一定要置在下於死地吗?”
严白冷笑:“偷盗药方的是尊驾,作弊行险的也是尊驾,怎么现在变成下官要置尊驾於死地了?笑话!”
看着导航系统里,严白那已经变成赤红色的名字,徐阳摇摇头,原本没有想过与你为敌,奈何阁下一定要把我当成敌人,那么,你就去死吧。
“其实……”徐阳突然的高声话语,一时压下了周围的喧哗,所有人都盯着他看,想要知道他如何辩解。
“严御医,一定要在下说下去吗?要知道,如果在下说出了实情,只怕对阁下不利!”徐阳想给严白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还不回头,那么这就是严白把最后的一根钉子,钉在了他自己的棺材板上。
严白只当徐阳在用言语诈自己,一脸坦然道:“尊驾愿意狡辩那是尊驾的事,怎么又攀诬上下官了?可笑!”
徐阳笑笑,又一次扬声道“其实,在下并没有输。”又是一阵哗然,徐阳对刘大人和两位仲裁人行了个礼:“只是方才在下不愿意让严御医的一世清名毁於一旦,因此并没有将那味严御医添加的药材写上,而并非是在下不知道。”
堂下又是一阵哗然,严白大怒道:“你又在胡说?又想耍赖了不成?”
刘大人没有理会那些喧哗声,反而问道:“哦?你的意思是,严御医加入的哪味药材你是清楚的?”此时关系到太医院的名声,听徐阳的意思,还关系到严白的清名,可不是小事。
“非但知道,而且这味药材只怕……”徐阳端起那碗“人参归元汤”,对严白笑道:“既然阁下说加进去的药材,对药性没有影响,那么,严御医,请服下此药!”
严白原本那因为愤怒而涨红的面色,瞬间变得死灰一片。
他,他怎么知道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严白心底的惊恐没人知道,即便如此,他表面上依然得死撑。
“呸,尊驾也是医生,岂不知药不可乱吃?下官心脉健旺,服下此药,有害无益,尊驾想暗害下官吗?”
徐阳笑道:“这十二味药材,都是药性平和,温润大补之物,即使是其中药性最烈的人参,这碗药汤里也不过是采用的普通山参,喝下去虽然和严御医的身体状况并不合契,却也不至於有害,还请放心服用!”说到后面,声色渐厉。
严白口中骂骂咧咧。只是不肯服用药汤。
刘大人何许人也,见严白面色不妥,又死不喝药,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对严白下令道:“如无不妥,严御医可以试药。”
严白脸色更加灰败,上司下令,不敢不从,上前端起药汤,双手颤抖,放到嘴边,冲冲不肯下咽。
“好了,不用喝了。”徐阳冷冷地说道:“这药汤内加了十八反,服下去只怕对严御医的身体,真的不妥。”
一言惊四座。
所谓十八反,是指十八种药性相克之药材,如果混在一起使用,会生出毒性或者副作用,对人体实为有害。
早在宋金时期的医学着作《儒门事亲》里就提出过这个论断,这些御医如何不知道。
徐阳朗声诵读道:“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及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
他说一句,堂上堂下的御医就跟着读一句,最后那句他停下了没念,然而那些御医还是背了出来,这些都是他们还是学徒的时候就背熟了的。
“诸参辛芍叛藜芦。”
只是说到最后,没有徐阳领头,声音显得有些散乱了。
刘大人面上的讶异之色更浓。
“你……你竟然在药汤里加了藜芦?!”一手戟指严白,看着他畏缩的神态,刘大人如何不知道他这个徒弟,是真的做出了这等好事?
若是如严白所说,只是加了点无伤大雅的药材,刘大人最多说他一句胡闹,然而严白居然为了赢这个赌局,加了十八反在药汤里头。
这等於是把一碗救人的药汤变成了一碗毒药,生来性格严正的刘大人如何能接受?
而这个背叛了所有医道守则的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徒弟,自己亲手教出来,视若亲子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