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我又问了大力一个问题:“江湖作为人类社会组织形式,与国家有哪些不同呢?”
大力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显然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又说:“江湖中的每个门派虽然还有掌门,但整个江湖却不会再有一个统治者,也不会再有为统治者服务的一些执法机构。江湖中的每个人都会自觉遵守江湖规矩,但整个江湖中再没有律法。违反江湖规矩的人,虽然不会再被统治者的执法机构追究责任,但却会被江湖中所有的人当做猎物。江湖中的每一个人,只要遵守了江湖规矩,都可以在自由、平等的环境中生活、发展。最为重要的是,江湖规矩不再是某一些人制定而形成的,而是江湖中大多数人接受之后才形成的。”
然后,我最后问了大力一个问题:“江湖为何能有这些不同?”
大力说:“江湖中最重要的是武功,而不是财富和权力,而武功的传承和财富、权力的传承完全不同。财富、权力可以相对简单的传承到后辈手中,富人的孩子依然是富人,当权者的孩子依然是当权者。武功的传承却麻烦许多,武功不仅要学、要练,武功的高低还要看悟性、天赋、毅力。江湖中也出现过武功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但这些武林盟主却没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孩子依然武功天下第一,武林盟主也就从来都不是江湖中的一个固定职位。”
大力说完了,我们两个都许久不语。
我对大力说:“现如今, 已经没人相信这两个观点了。”
大力说:“是啊,没人相信了。”
我问大力:“你今天找我来说了一个这么长的故事,是不是就是为了最后说出这两个观点,让我将之写进回忆录中?”
大力说:“看来你不笨,还是将我看穿了。”
我对大力说:“我会将这个观点写进我这本回忆录中,或许还会有其他人相信这个观点。只是你为何要这样做呢?”
大力说:“现如今,我父亲的目标实现了,大业皇帝的目标也实现了。没有人再对江湖有幻想。所有人活在世间,莫不都是在拚命挣钱,娱乐至死。我不喜欢这个现状,我希望所有人都活的更有理想一些。”
我摇摇头说:“你为何到了这个年纪,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有这种想法?”
大力说:“你写不写吧。”
我对大力说:“有什么不敢写的?你只是希望大家勿忘理想而已,希望大家不沉迷於金钱与娱乐,为实现江湖主义而奋斗而已。”
大力错愕了好一阵,才说:“写了也是无用。”
我对大力说:“我却偏偏要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