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孤灯。
雪花盖满山巅,寒风呼啸山野。
冷石,飞雪,孤亭,空旷寂寥的环境,光顾的就只有日夜不断的呼啸而来的寒风,氛围的孤寂、空旷、凄凉,是对内心最真实的写意。
本就凄凉的弦音,在如此环境下响彻,越发显得凄凉落寞。
告别了至交好友慕少艾,回到此地的人儿倚着栏杆独坐,寂寞的身影与孤寂的氛围两相契合,映照的彼此更加孤立无助,隐隐透出一股死寂般的绝望。
羽人非獍忘我坐在那里,就在出神刹那,突听山下传来清圣诗号。
“山高遮云峰,海深水掩量,不於人为师,理道通万象。”
伴随着诗号声传来,一道脱俗身影缓步走上山峦,看似一步一步走十分缓慢,实际上却是快逾闪电,声音落下时人已自山脚处来到山顶顶峰。
正是离开了水晶湖而来的师无人。
止住颤动的弦丝,羽人非獍头也不回,丝毫不在意来者是谁,只是冷漠开口说道:“落下孤灯不欢迎陌生人,请离开此地。”
“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绝恩义、一生无爱。”
师无人自然不会轻易离开,淡然一笑,“这是你生来注定的命运,我没说错吧。”
“你是谁!?”
羽人非獍身躯猛地一颤,起身看向这边,严厉的质问声中,满脸冷峻,右手已然悄然摸到腰间天泣刀的刀柄,大有一言不合就出刀的架势。
师无人见了连连摆手,脸上露出善意的笑容,“慢来、慢来,我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羽人非獍不言不语,警惕的架势并未就此收起。
师无人笑了笑,“在下乃是一介喜欢游逛江湖的闲人,生平就喜欢做的就是管闲事,偶然间看到过阁下出手。不瞒阁下,我也粗通算命占卜之道,看出阁下具备如此绝命之格,这才贸然找上门来。”
“有些事不是外人能出手干涉的,请离开吧。”
“何必如此急着要赶我走,你难道不想破除掉这种不讲理的命格吗?”
“……你这是何意?”
“人之命格并非绝无破解的可能,天煞孤星也是有法可破!”
轰!!
一瞬间,仿佛是惊雷在心中悍然响起,羽人非獍多年来死寂一般的心湖泛起了惊天狂潮,冷峻的面容上忍不住浮现出难以掩盖的惊讶和一抹狂喜之色。
如果说姬发的“九九至尊至贵”命格是尊贵到了极点的命格,那么羽人非獍的“天煞孤星”命格就是衰到了极点的命格,依据相师批言,羽人非獍前半生有,即克父、害母、断六亲、损师、折友、绝恩义、一生无爱,只有撑过前半生,后半生才有转变命运的时机。
如今批言中的“克父”、“害母”、“断六亲”俱已出现,每每想及接下来更加凶狠的劫难,他就忍不住心生悲戚之意,一直以来,羽人非獍不与外人接触,非是不想,而是不敢。他害怕遇到的良师益友、红颜知己,会被自己至绝的命运咒杀,他更害怕看到他们为自己而死的断肠一幕,因而,他宁愿自己一辈子孤寂的呆在这落下孤灯之中,绝不轻易与外界接触。
现在猛地听到师无人“破除命格”的话,心中不禁起了心思。
但是长久以来的际遇,以及绝无转圜的命运,已经让羽人非獍深知命运的可怕和人类的无力,性格中深藏的自卑和软弱使他不敢轻易去想这种事情。因此,面对师无人的说法,他内心里也仅仅只是惊起了波澜,但很快的,这波澜就被内心的沉郁压制住了。
“……你走吧。”
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勇气下决心,
羽人非獍好半晌才开口,但一开口,说话的话却不禁让师无人一愣。“难道你不想破除‘天煞孤星’的命格?”
“是不信任我能破除此命格?还是怀疑我别有图谋……?”
师无人好奇的开口询问,却被羽人非獍迅速打断。
“再不走,就准备和吾这天泣刀说话!”
羽人非獍强势开口,右手五指死死地捏紧天泣刀刀柄,面无表情地容颜下,隐藏着的是连师无人都弄不清楚到底是何种心态的复杂情绪。
师无人正欲再次开口,突然若有所觉的看了后山一眼,那里有一道隐晦的气息藏着,心念一转,已然猜到对方身份,不由暗暗一笑,告诉他也是一样。
他当下改口道:“好吧,算我多管闲事,告辞了。”
说着,他随手行了一礼,朝着山下扬长而去。
“师无人……师无人……他真的能破除‘天煞孤星’的命格……”
“……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定是要算计少艾等人,以我为借口行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