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肆开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地段,装潢得非常华丽。椒墙花囊,屏风摆设,书案摆架一应俱全。地上铺设的是莲纹青石砖,花梨大理石桌案上陈设着各色笔墨纸砚,墙上裱挂各大名家的真迹。
一排笔架望过去琳琅满目,她从前还不知这些文人墨客的笔竟能卖到这种天价。她索性直接挑了一只最贵的烟霞笔,没想到张静姝却开口推辞:“我百岁时,白掌门已经送过我这种笔,姨娘别再破费了。”
正在这时,那妖道国师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一张阴阳面具惹得路人指指点点,他倒是一副悠然自在、超然於世外的模样,朝她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了。
她对於此人的无礼早就习以为常,并未放在心上。正想着要不要改送个砚台给张静姝,余光撇见笔架的最下层有一根青竹笔,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将那只笔往妖道面前一递——
“昨日你登闻大会为魔域出尽风头,我替江弥赏你的。”
“皇后殿下还真是......”星尘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想要挖苦她一番,但下一秒在看清她手中的笔时,忽然声音一顿,神情浮现出古怪的异样。
那变化来得如此快速而又悄无声息,仿佛他整个人突然被抽空了一般,目光涣散投向半空,嘴唇阖动了两下。继而面具后瞳孔急剧颤抖,在猩红和漆黑间疯狂切换,紧接着只见一行黑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邀月浑身一凛:“你怎么了?!”
她走近几步想要扶住那人摇摇欲坠的身体,然而下一秒,腕骨一痛——
星尘那双看上去文弱的手竟然蕴含着可怕的、压倒性的力量,五根手指就像是钢铁铸造的一般,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骨。他似乎在忍受某种刻骨的痛苦,整个下半张脸都有些扭曲了,一字一顿吼道:
“不想死就快跑!”
一丝针刺般的直觉掠过心头,仿佛有某种极端的危险正悄然逼近。在星尘松开她的瞬间便发动轻身术闪电一般从书肆中退了出去,紧接着迎头撞上一人。
那人身着全性弟子服,是随行张静姝的侍从,个子高挑,容貌并不出众,只一双眸子仿佛会吞噬光线一般漆黑得吓人。在对上那双眼睛的刹那她便知糟了——
她像是进入了澄澈无色的水域,一圈圈透明涟漪在空气里扩散开来,光线也出现了微妙的折射,以致周边重重叠叠的街道开始扭曲和变形。
——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