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邀月已经与年少的江弥在这幻境中生活了一个月。起初还不适应凡人的生活,渐渐的竟有些习惯了。江弥将一切家务都揽了下来,乐此不疲的在农活间隙给她做新菜吃。她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四处找幻境出口,整个人悠闲得宛如村头聊天的老人一样。
说来也奇怪,临光村的村民虽然对江弥的婚事不看好,但却对她的婚事十分热衷。三天两头就有媒婆来问她是否婚配,喜欢什么样的青年,每到这时少年便背过身去假装在忙,其实悄悄支着耳朵生怕漏掉一句。
渐渐入夏了,收完冬小麦的村民三三两两歇在田边吃饭闲话。也有小孩顽皮,扯了耕牛尾巴来玩,那牛低低哼了声,甩甩尾巴不理,躲到旁边去了。江弥这几日终於得了闲,可以去学堂了,她正好闲来无事便要求和他一起去。
武光城最大的书院建在城郊,书声起,窗外雀鸟相鸣,远处牧童的笛声隐隐入耳。
这书院不论男女皆可入学,师资极佳学费却比私塾低不少,是武光城为了惠民所办。当然,学堂里众星捧月的还是那些世家贵族,江弥这样的乡下孩子并不引人关注。但今日不同,邀月和他并肩出现在学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头发没有梳理得多么端庄,衣服的料子也不是多么华贵,身上没有装饰任何珠串。一身海棠红,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肌肤若雪,明丽无双。清水出芙蓉,已胜过了任何刻意装扮出的天香国色。
“姑娘,你是江弥的亲戚?”一个身着紫衣织银绫飞鸟纹的少年凑到了近前,好奇地打量她,“未曾在武光城见过你啊。”
眼前这人长的与凌无劫一模一样,邀月终於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这里不止是幻境,还是江弥错乱的记忆。
紧接着她就在这讲堂里看到了一身黑衣的顾不凡和云牧野,讲台上的先生则是仙盟盟主星渊......
她没理凌无劫,自顾自和江弥坐在最后一排。凌无劫厚着脸皮坐在他们二人前一排,不时回过头和她搭话。讲台上的星渊看不过去,直接点了凌无劫回答问题。这二世祖虽然顽劣,但家里没少请私塾老师来开小灶,所以完全不怕提问。
但没想到的是,星渊紧接着就点江弥起来背《关雎》。
——江父在时,江弥还能常来上学;江父过世之后,江弥就鲜少有空来学堂了。书院的先生都清楚他的情况,平日里并不会点他回答问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年寻常是会背《关雎》的,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就是死活想不起下一句。
越急越是不会背,余光一瞥,邀月不知是忍还是嘲的样子已收入眼底。少女那副神色,如尖刺般叫他又是羞惭,又是恼怒,脸都有些微微泛红。
一时间心中多少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脑中更是混乱不堪。
邀月还从没见过江弥这副绞尽脑汁的样子,实在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可这笑声在他耳朵里便是另一层意思,少年忽然之间心灰意冷,煞白了脸低着头,咬住嘴唇不再言语。
“先生莫气,”黑衣金冠的少年从容站起身,“让我来替他背吧。”
——学堂里功课最好的当属云牧野,先生教的他会得最快,先生没教的他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