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中年妇女看来不像是江湖中人,所以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开口。但是。中年妇女已然急不及待,压低了声音:「我要杀人!」
中年妇人的声音,甚至在微微发颤。自然,江湖上人过的是刀头舐血的日子,生、死看得淡了,杀人和被杀,都是在江湖上闯荡,必须随时接受的事实,而普通人,杀人是一件大事。
他仍然轻抚着绸子:「很贵,看要杀什么人,都很贵。」
妇人的声音急促,说出了一个名字来,那个名字,倒令得他陡地抬头,看了中年妇女一眼,那是城里大镳局的总镳头,一手五虎鈎,江湖知名。
他,作为杀手的联络人,绝不问为什么,他只是道:「二十万两,先交一半。」
妇人犹豫了一下:「一个月之内要他死!」
他点头,妇人解开了紧攥在手中的钱包,数了十张,每张纹银一万两的银票。他看了一看,对於这种银票,他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只要持票到银号,高兴的话,就可以有白花花的一万两纹银抬出来。
送走了中年妇女,他仍然觉得有点奇怪!很少这样的委托人,她和总镳头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总镳头死?他照例,把十万两银票,扣下了六张,把四张,放在离铺子不远的一堵砖墙中,只有他和杀手才知道的一个用砖块掩饰得很好的墙洞中,再用一张小纸片,写上被杀人的姓名,好让杀手去行事。
他应该放九张银票在墙洞中,他抽一成佣。但是最近一年来,他却只放四张,他所得的,比杀手还多,人总是贪心的,杀手又无法和雇主直接见面,怎知杀人的代价是十万两还是二十万两?杀手本来就只要十万两,他有本事叫雇主拿出二十万两来,那是他这个联络人的本领,他心安理得,绝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天晚上,他把六张银票小心地放进一只镶满了宝石的小盒子──那里面,至少上百张同样的银票,他拍着盒子,知道自己一辈子也花不完那么多银子,可是不知为什么,每当增多了几张,心中总有一股异样的满足,他深深吸着气,像是银票上有芳香四溢,然后,他转身,准备放好小盒子时,看到了日间曾见过的那中年妇人。在他还未有弄清楚是不是自己眼花时,一柄闪亮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心口。
杀手需要联络人──老实的联络人。
杀了不老实的联络人,可以再找新的、老实的联络人,甚至一样是绸缎铺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