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格森先生,」艾乐顿太太读道。「我猜这一定是我们那位反资本主义的朋友。鄂特伯恩太太和鄂特伯恩小姐,这两位我们都熟识。潘宁顿先生!又称安德鲁叔叔--是位漂亮男士,我想--」「好了,妈!」提姆说。
「我是说他漂亮,但略嫌冰冷,」艾乐顿太太说,「言辞苛刻。就像报上所载的那些在华尔街上,或就住在华尔街的人。我确信他必定很富有。下一位--赫邱里·白罗先生--埋没了的天才。提姆,你要不要跟白罗先生谈谈犯案?」
她这善意的玩笑却显然再次惹怒了她儿子。他皱皱眉,艾乐顿太太赶紧往下念:「黎希提先生,我们的意大利考古学家。罗柏森小姐和最后一位--梵舒乐小姐。不用说,就是那位丑陋的美国老妇人,却自视为船上的王后!没有身份的人,休想她会理睬你。好一个看不起人的老家伙!跟她在一道的必定是鲍尔斯小姐和罗柏森小姐了。带夹鼻眼镜的苗条女子大概是秘书,另一位年轻小姐则是穷亲戚,尽管被人家黑奴般对待,她却似乎蛮开心的。我猜罗柏森是秘书,鲍尔斯小姐是穷亲戚。」
「错了,妈!」提姆咧嘴而笑。骤然间他的好脾气又活现了。
「你怎么知道?」
「用膳前我四处闲逛,听见那老女人对她同伴说,『鲍尔斯小姐哪里去了?立刻叫她来,珂妮亚。』珂妮亚像一只听命的狗赶紧跑开了。」
「我要跟梵舒乐小姐谈谈。」艾乐顿太太沉思道。
提姆再度咧嘴而笑。
「她会冷落你,妈。」
「绝不会。我会设法坐在她旁边,以低沉(但有见识的)、教养良好的音调跟她谈我所记得的任何一位有名望的亲友。最好提你的二表哥,已经去职的格拉斯高勳爵。这样事情大概会奏效。」
「妈,你真是不择手段!」
餐后他们加入一位人类学学者的有趣谈话。
那位年轻的社会主义者(猜得不错,他果然是斐格森)退回吸烟室,对那些聚集在上层甲板了望厅的旅客不断嗤之以鼻。
梵舒乐小姐照例挑了一个视野最佳、通风良好的位置,这儿原是鄂特伯恩太太先前所坐的桌子。她说:「抱歉,我确定,哦我想,我把针线活儿留在这里了!」
依然置身在催眠状态中的鄂特伯恩太太站起来,让出位置。梵舒乐小姐赶紧坐下来,把自己的位子理好。包着头巾的鄂特伯恩太太只得坐在邻位,她坐着谈不同的话题,但只得到冷冷的、礼貌的几句答覆,她遂沉默不语了。这时梵舒乐小姐就独坐在她的宝座上。
道尔夫妇跟艾乐顿母子在一道。贝斯勒医生又不爱讲话的芬索普先生同伙。贾克琳·杜贝尔弗坐着看书。罗莎莉·鄂特伯恩一愿坐下。艾乐顿太太一两次要她加入他们的联欢会,罗莎莉婉言拒绝。
白罗花了整个晚上倾听鄂特伯恩太太的写作经历。当他返回房间的时候,遇上了贾克琳·杜贝尔弗。她倚在船栏上。当她转过头来,白罗留意到她脸充满了极度的哀伤,而不再是先前那种毫不在乎的挑衅姿态。
「晚安,小姐。」
「晚安,白罗先生。」她冲疑了一会,然后说:「你很奇怪会在这里碰到我吧?」
「我感到的不是惊奇,而是遗憾--极度遗憾……」他沉痛地说。
「你是说为我难过?」
「正是,小姐,你选择了危险的路途……当渡轮开始我们的旅程时,你也踏上了个人的险径--急流、危石,航向不测知的险涡……」
「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已砍断了系在你身上的安全索。我很怀疑你现在还能够回转头去。」她缓缓地说:「确实是……」
她别过头去。
「啊,每个人都得跟随自己的星宿,无论它指引你往何方……」
「小姐,留意那不要是一颗迷途的星星……」
贾克琳笑着,一面模仿看驴小孩的话:
「先生,那是颗坏星星!那颗星会掉下来……」
即将沉入梦乡之际,白罗被一阵喃喃的语声惊醒了。是希蒙·道尔的声音,重复着开船时他所说的话:
「我们现在必须把事情做个了断……」
「是的,」白罗自忖道:「现在必须把事情了断……」他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