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五、麻烦续篇

格兰古瓦摔得头昏眼花,躺在街角圣母像前面的石路上,渐渐恢复知觉,但还有一阵迷迷糊糊,神思飘浮,不乏温馨的感觉,朦胧中,吉普赛女郎和小山羊两个空灵的倩影,同卡西莫多那拳沉重的一击水乳交融。这种状态持续时间不长。他的躯体接触路面的部位感到冰凉的刺激,这才猛地清醒过来,神志完全恢复了。「哪儿来的这股凉气呢?」他忽然自言自语,一看才发现,半个身子浸在阴沟里。

「独眼巨人这个魔头!」他恨恨地咕哝道。想爬起来,可是摔得太重,头发昏,浑身疼痛,只好躺在原地。好在手还能活动,他捂住鼻子,先忍一忍。

「巴黎的泥水,」他思忖道:「(因为他相信阴沟是他的宿地已成定局:呆在居所,不胡思乱想能干什么(引自拉封丹《寓言诗集》中的《兔子与青蛙》。)?)巴黎的泥水臭得厉害!一定含有大量挥发性硝酸盐。况且,尼古拉·弗拉麦勒(尼古拉·弗拉麦勒(1330-1418):法国通俗作家,巴黎大学教授,相传是个炼金术士。)和炼金术士都这么看……」

「炼金术士」这个词,令他猛然联想到克洛德·弗罗洛主教代理。他回想刚才撞见的暴力场面:吉普赛姑娘在两个汉子中间挣紮,卡西莫多还有个同伙;想到这里,主教代理那阴沉高傲的面孔,在他的记忆中模模糊糊地闪现。「这就太怪啦!」他心中暗道。於是,他从这点出发,在这个基础上开始假想、造一座荒诞不经的大厦——哲学家用纸板搭起的城堡。继而,他又猛地重返现实:「哎呀!我都冻僵啦!」他叫了起来。

的确,这地方越来越没法待了。阴沟污水的每个分子,都从格兰古瓦腰身夺走一分温暖,体温和水温渐趋平衡,叫人吃不消了。

祸不单行,另一种性质的麻烦,又突然向他袭来。一群孩子朝格兰古瓦躺着的街头跑来。他们永恒不变的名字就叫「流浪儿」,是一群野孩子,不管什么天气,总光着脚在巴黎街上乱窜,在我们小时候傍晚放学出校门,也正是他们,看见我们穿的不是破裤子,就朝我们投石块;这样一群淘气鬼,也不管附近居民睡不睡觉,一路大笑大叫,拖着一个不知装什么东西的奇形怪状的大口袋;单是他们木鞋的一片响声,就能把死人给吵起来;格兰古瓦还没有完全死去,也给吵得半抬起身子。

「唉嘿!埃纳甘·唐代什!唉嘿,约翰·潘斯布德!(这二人是十六世纪的御用史官,如今已被人遗忘。)」他们扯着嗓门叫嚷,「拐角上专卖废铜烂铁的商贩,厄斯塔什·穆朋那个老家伙玩儿完啦,我们把他的草垫子弄来,点起一堆营火。今天可是欢迎佛兰德人的日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