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彬不满地摆了摆手。「我受够法国了。我当初之所以搬到法国去,原本就是想寻找拱顶石,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我也就不在乎还能不能见到威利特堡了。」
索菲的语气里有些不安:「我们怎样才能通过机场的安全检查呢?」
提彬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们从离这里不远的布尔歇小机场起飞。法国医生们总是搞得我很紧张,所以每隔两个星期,我都要坐飞机向北飞到英格兰去接受治疗。结果呢,我总得为享受某些特许而两头付钱。等我们登上机,你就可以决定,比如说愿不愿意去见一位来自美国大使馆的人。」
兰登突然不想与美国大使馆搭上关系,他一心一意地想着拱顶石、上面刻的文字,以及它们能否帮他们找到圣杯。他在想,提彬提到关於英国的情况是否正确。老实说,现代传说大都声称圣杯就在英国的某个地方,甚至还有人相信,亚瑟王传说中藏着圣杯的阿瓦隆岛就在今天英格兰的格拉斯顿伯里。①先不管圣杯在哪里,兰登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去找它。圣杯文献、耶稣基督的真实历史、抹大拉的玛利亚之墓。他突然觉得,今天晚上他似乎生活在地狱的边缘……生活在现实世界无法企及的空想里。
「先生,」雷米问道,「您真想永远回到英格兰去吗?」
「雷米,你别担心。」提彬肯定地说,「即使我回到女王管辖的领土,也并不意味着今后我会将口味仅仅局限在香肠和马铃薯上。我希望你能长久地跟我待在那里。我打算在德文郡买一幢华美别墅,然后马上把你所有的东西搬运过去。这是在冒险,雷米。你听我说,我们是在冒险。」
兰登不禁笑了。提彬在一边大谈特谈他衣锦还乡返回英国后的各种计划,兰登也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男人富有感染力的热情感染了。
兰登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注视着向后退去的树林,在黄红色的雾灯里,显出幽灵般惨白的光。车前的镜子被压得向里倾斜,树枝儿从车身歪斜着抆边而过。兰登从镜子里看到索菲安静地坐在后排座位上,他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无比的满足感。尽管今晚遇到了一些麻烦,兰登还是很感谢一路上有这么好的朋友相伴。
过了几分钟,索菲似乎突然发觉他在盯着她,便俯身向前,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飞快地捏了一下。「你没事吧?」
「嗯,还行。」兰登回应道。
索菲坐回到座位上,兰登看到她的嘴角掠过一丝恬静的微笑,他情不自禁地张嘴笑了起来。
*
塞拉斯被塞在「陆虎揽胜」越野车的后面,几乎难以呼吸。他的手臂被人扭向后面,并用麻绳以及胶带紧紧捆着他的脚踝。车子在路上每颠簸一下,他那扭曲的肩膀就痛得要命。好在至少抓他的人将他身上的苦修带脱去了。他的嘴巴由於被堵了个严实而无法吸气,所以只能通过鼻孔呼吸。然而他的鼻孔也被慢慢堵上了,因为他被塞在满是尘埃的车后存货区里。於是他开始咳嗽起来。
「我看他快窒息了。」法国司机的语气中流露出了几分关切。
刚才用拐杖袭击了塞拉斯的提彬,此刻转过身,趴在座位上,双眉紧锁,冷冷地打量着他。「你够走运了。我们英国人衡量一个人有没有教养,不是看他对朋友有无关切之情,而是看他对敌人是否有怜悯之心。」英国人一边说,一边伸下手去,猛地将塞拉斯嘴上的胶带一下子扯下来。
塞拉斯感觉双唇像着了火,不过,沁入肺腑的空气,就是上帝给他最好的恩赐。
「你到底在为谁卖命?」英国人质问道。
「我在从事天主的事业。」塞拉斯忍住疼痛——因为那女人刚才用脚踢了他的下巴。
「你是天主事工会的人对吧?」英国人说,不是问。
「你无法知道我是谁。」
「天主事工会为什么要寻找拱顶石?」
塞拉斯不想回答,拱顶石是找到圣杯的重要一环,而后者又是使信仰不至於遭到亵渎的关键。
我从事天主的事业。这条道路正陷入危途。
此时,塞拉斯躺在「陆虎揽胜」越野车里,竭力想挣脱身上的束缚,他担心自己会永远辜负导师和主教的委托。他现在甚至没有任何办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向他们汇报这突如其来可怕的转折性事件。抓我的人得到了拱顶石!他们将赶在我们之前找到圣杯!塞拉斯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祈祷。他想通过肉体的痛苦来增强他祈祷的动力。
天主啊,给我奇迹吧,我现在需要奇迹。塞拉斯不知道,几小时后他会真的得到奇迹。
*
「罗伯特?」索菲还在望着他,「刚才你脸上的神情真怪。」
兰登回头瞥了她一眼,意识到他的表情过於严肃,而他的内心其实正在翻江倒海。他的脑海中刚刚闪过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念头。真会有这么简单的解释?「索菲,借你的手机给我用用。」
「你是说现在?」
「是的,我刚想到了一些东西。」
「是什么?」
「待会儿再告诉你。你先把手机给我。」
索菲面露警惕的神色。「我怀疑法希是否在跟踪我的手机,打电话不要超过一分钟,以防万一。」
她把手机递给了他。
「我要拨美国的电话号码,该怎么拨?」
「那你恐怕得拨打对方付费电话,我的手机不提供越洋电话服务。」
兰登先拨了个零,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分钟将会帮他解答困扰他整个晚上的所有问题。
【注释】
① 格拉斯顿伯里,英格兰西南部一市镇,位於布里斯托尔西南偏南。附近广布一铁器时代村落的遗物。这里是传说中亚瑟王阿瓦隆岛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