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很淡,没有任何温度,若不是察觉到她眼中的伤痛,他甚至会以为她不在乎。
静静的凝视着她许久,他才示意马车停下,跃上马车旁一匹毛色墨黑亮泽的骏马,先行离去。
直到听到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金宁的脑海中浮现清晨时的情景——今日一早,她如往常一般,卯时未到便起榻,背着竹篓、拿着工具便要去荫林采草药,没想到她才出城门没多久,便遇上醉香楼那群大汉……见四、五名壮汉将自己团团围住,金宁顿时心一沉,警戒的问,「你们这是做什么?」为首的男子没回答她,一双眼不断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让她背脊发凉,不由得退了一步。
「长得确实不错,看来这个买卖不亏。」庄老大眯着三角眼,频频点头。之前没仔细看这丫头,这一细看才发现她的姿色不比醉香楼里的当家花魁玉纯姑娘差,巧眉圆眸、琼鼻菱唇,精致的镶嵌在那张精巧的巴掌脸上,漂亮得犹如一尊易脆的琉璃娃娃,唯一可惜的是那过於痩弱的身板,以及那稍稍枯黄的长发,除却这两样,她的价值绝对超过三百银两。
这么一衡量,庄老大的心更定了,笃定鸨娘不会怪他自作主张,虽然银子确定拿不回来,但带个绝色回去,怎么也不会亏。
他这厢满意,金宁却是浑身僵硬得像根绷紧的弦,不停的思索着他们究竟拦着她做什庄老大见她绷着身子,彷佛一只受到惊吓的猫儿,顿时有些同情。「丫头,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摊上那么个不成调的娘,将你抵给我们,你可怨不得我们心狠。」这话宛如一声巨雷,轰得金宁脑子一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办法思考大汉说的话,买卖、抵债……她真没想到,陈氏居然把她给卖了?!
紧咬着牙关,直到尝到口中的腥甜,她才咬牙道:「她谁也不是,凭什么拿我来抵债!不!不行,我要去找她!」陈氏将她给卖了,那爷爷呢?爷爷要是知道了……一想到爷爷那病弱的身子,她更急,扭过身子便要往城里奔去。
庄老大见状,忙喊,「抓住她!」他可不能让这棵摇钱树给跑了。
金宁哪肯乖乖就范,早有预备的拿出放在竹篓里的镰刀挥舞着。「别过来!」众人见她手持利器,一时!是不敢上前,纷纷看向庄老大。
庄老大低咒了声,见她一脸坚决,生怕会出意外,那对细小的三角眼闪过一抹精光,朝众人使了眼色之后才道:「让她走。」大伙得到暗示,十分有默契的让开了条路让她过。
金宁不敢大意,依然警戒的拿着錬刀,直到退了十来步之远,才转身拔腿快跑。
她早料到庄老大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果然她一转身,身后便传来紊乱的脚步声,逼得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挤命的向前跑。
可她毕竟是个小姑娘,体力哪比得上身材健壮的汉子,不一会儿便被抓住。
「放开我!」金宁惊惶的大喊,用尽全力甩开对方,奋力的欲再跑,可不到眨眼时间,她的手臂又让另一人给扯住,这一次不论她怎么甩也甩不开,急得她红了眼。
「快放开我!放开--」
「该死!这臭丫头咬我!」被咬的大汉怒不可遏,扬手便掴她一巴掌。
这,巴掌打得金宁眼冒金星,脑袋,阵混乱,却还是死命挣扎,她知道要是不反抗,等待她的便是地狱。
然而她一人的力气自是比不过四、五个男子,没多久便被制伏,就在她绝望之际,耳边突然传来极为细微的马蹄声,她蓦地仰头,看见远处驰骋而来的一抹黑点,圆眸倏地一亮,想也未想,她扬起嗓子便喊,「救命!救命!有人绑……」她还未喊完,便感到后脑一痛,紧接着视线逐渐模糊,在倒地之前,她只记得耳边传来-声低咒--
「该死!是安府的人……」
接下来的事她便记不得了,只知再次张眼,她人已在马车上,看见了同在马车上的安规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救了他一命,不求他回报,他却反救了她,这下倒变成是她欠了他金宁虚弱的扬起一抹笑,却发觉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扯到肿账的后脑,疼得她双眉直拧,伸起手,她本想摸摸肿包,却突然想起安飒宇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似是还回荡在马车内,让她又默默缩回了手,靠着软榻,昏昏沉沉的眯起双眸,在坠入梦乡之际,她脑海浮现了一幅景象,一个似梦却真的画面——一个男人骑着一匹浑身通墨的骏马,身穿月牙色劲装,纵马来到她身旁,他伸手轻轻一拉,将她带上马,原本昏沉而闭着双眼的她,挣紮着微微睁开双眼,看见了一张冷漠却俊美无俦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