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病会愈来愈重,就是因为那可恶的女人在药里下毒,那时的她还太小,不晓得是什么毒,但她发觉,只要娘喝了陈氏熬的药,病情会转好一阵,然而两日后却会开始发起高烧,等烧退了,娘的身子便又伤了一分。
她发觉这些事时,谁也没说,只告诉娘,娘却似乎早已知晓,只是不知为何没说,甚至凝重的告诫她不准吐露半个字,之后一脸不舍的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停的哭。
直到今日,她都还能感觉到娘落在她手上的泪水,有多么的烫、多么的不甘,又有多么的不舍,没多久,娘便过世了,过世前,她只嘱咐她要好好照顾爹和爷爷,不要惹陈氏生气。
娘是怎么死的、金家是如何败的,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但爹爹却不知道,他一直以为陈氏不过是一个爱惨他的女子,她对他元配妻子尽心照顾、对他的女儿呵护疼爱,所以在临终前,特地嘱咐她要好好对待陈氏,这也是她会一直容忍陈氏的原因。
娘死时,她还小,不懂娘为何明知是陈氏害她,却隐忍不说,直到大了,她才知道娘这么做全是为了她。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娘不会受制於陈氏,也不会落得无力反抗的地步,而这一切都是陈氏那可恨的女人造成的,要是娘知道她的隐忍并没有让陈氏满足,到最后甚至想将她的女儿卖至青楼,她会不会后悔?
可无论娘会有什么想法,她已经无法再问、无法知道答案,可她清楚明白,这一切皆无法挽回,那个疼爱她、将她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娘亲,已经回不来了……所以她恨陈氏,但在恨她的同时,她也恨自己当初的弱小,若不是她太小,又被陈氏哄得团团转,娘或许就不会死,金家也不会败破到这般地步。
「这不是你的错。」
耳边传来安飒宇低哑的嗓音,让沉溺於悲伤往事的金宁回过神,轻扬螓首,凝着那双在雪夜中更显深幽的双眸。
望着他漾着温柔的眼神,她勾起唇角,突然觉得悲伤的情绪缓缓逝去,她扬起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他微拧的眉,柔声道:「那也不是你的错。」同样的话、同样的安慰,让两人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这一刻,两人的心,如同他们相拥的身挺,紧紧依偎在一块。
之后,他们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抱着彼此,谁也不愿先放手。
落花飘雪随着冷风飞舞,这画面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美好,然而对躲在角落许久的蓝庭桦而言,却是无比的刺眼及心伤,而站在他身后的蓝雨芬更是目露阴狠,死死瞪着两人,双手紧握成拳。
昨夜发生的事彷佛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即便金宁想抗拒也抗拒不了,光是想起昨夜离去之前,他在她唇齿间留下的缠绵热吻,双颊便忍不住发热发烫。
她知道,她真的完了。
将脸深埋在双手之间,她想懊悔昨夜所做的一切,却无力的发现,她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还有点……回味,回味着那让她浑身酥软的热吻。
对这不该产生的情绪,她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夫、夫人,你还好吗?」听见叫唤声,金宁蓦地抬头,这才发现紫茵不知站在她身旁多久了,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她小脸一红,忙轻咳一声,以掩饰她的失态。
「没事,怎么了吗?」虽然主子都说没事了,但紫茵还是很担心。
今早她进屋服侍,却发现平时早已起榻的夫人竟破天荒的还躺在被窝之中,并用暖被将自己的身子给盖得密密实实,她不敢唤她,正想转身出去,却听见夫人不断低嚷着「完了、完了」。
她吓了一跳,连忙冲至榻旁察看,夫人听见她的叫唤,好像这才察觉到她在屋内。
看着夫人艳红的双颊,她再次吓一跳,本以为她病了,正想去唤大夫,夫人却叫住她,搁手说她没事,并起榻梳洗。
她服侍完夫人穿戴,接着帮她盘发,这时就更怪了。平时几乎是敛着眼眉、似乎在想事情的夫人一反常态,不仅发起呆来,还时不时对着铜镜露出微笑,可不一会又苦着张脸,最后更干脆将脸埋在掌心里,发出无意义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