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四,平阳城中。
大早上的,就有人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热水和馒头。
城里虽然贫瘠,但有些人是当年被流放的犯官后代,耳濡目染下,还是乐意从自己辛苦赚来的铜钱里面拨出一两枚,换些清晨的享受。
卖水的从门前路过时,医馆的门也打开了,照旧是买了三包馒头,两壶热水。
“二哥,昨天城里还是没有外地人出没吗?”
苏寒山坐在柜台后面,接过馒头的时候,问了一句。
卖水的汉子,叫水二郎,城里年轻些的人就叫他二哥,闻言连忙说道:“没有。放心,我们城里大把没事干的,早晚都盯着呢,要是有,按你说的,清晨、入夜两个时间,会有人来告诉你。”
苏寒山接过馒头,点头道:“多谢。”
“哎哟,我们也都是收了……嘿嘿,苏小哥,你出手也太阔绰了。”
水二郎出去挑起担子,说道,“中午还是照旧,让老王家小酒馆的送几样饭菜过来?”
苏寒山嗯了一声,挥手与水二郎道别。
朵拉从后院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寒山眉头紧皱的在那里啃馒头。
水二郎做的馒头,虽然不算松软,还有点发黄,但嚼两口却能吃出一股香甜的味道。
多吃两口之后,倒一碗热水咕嘟下去,整个人都舒坦。
每天只早上吃这么一顿,就算连着十天如此,也不会腻。
苏寒山当然不是嫌弃馒头的口味不好,只是他心中太焦躁了些。
他在这里,一共也就只有十天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三天多、快四天了,治愈双腿的事仍然没有什么进展。
费尽心思审那个四档头,能问的都问尽了,最后也只是能初步判定,东厂没有什么人或物,能够治愈一个双腿瘫痪五年的人。
苏寒山又不敢大意的,仔细打听了平阳城当地的种种消息、逸事、传说,果然当地也没有什么线索。
那么希望大半就落在於谦旧部那些人身上。
可於谦的旧部怎么还没来呢?
“你们赶路的时候,到底比於家子女超前了多少?”
苏寒山沉声说道,“提前好几天跑到这里来设伏,也太可笑了,真就笃定那些人不会跑到别的路线上去吗?”
朵拉愈发肯定,苏寒山跟於家关系匪浅。
“是你太着急了。”
朵拉啃了一口馒头,“从平阳城再往西就是荒漠,他们如果直接从东边城镇绕过平阳城,闯到荒漠里面,食水不够,夜里骤寒,最后必然死在荒漠中。”
“而东边,有东厂的人马,加上他们调动的各地县衙、卫所的士兵,罗网状的巡回排查,逼迫於谦旧部,向西而来。”
“所以他们绝对要在平阳城休整一番,补充食、水、药、衣,说不定还要买些当地的骡子、骆驼,才好继续西行,借荒漠摆脱追兵。”
苏寒山前两天,就已经从四档头嘴里听过差不多的解释,也知道这些道理,只是时间紧迫,他的耐心已经快要煎熬殆尽。
“急也没用。”
朵拉又给他倒了碗水,劝道,“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就算我们主动向东去找,又能查看多大范围?只怕反而弄巧成拙,跟他们抆肩而过。”
“你若想雇那些百姓帮忙,也不成。出城搜索之难,可不比只在城里传传消息,想让他们出城这么大动作,再怎么样也会让当地人感到蹊跷的,
你的银子也不够。” 苏寒山真要气的笑出声了。
在武馆里熬了五年,幸运万分的触发了金手指,穿越了世界,治愈双腿的希望,好像就已经到了眼前,现在却还是要继续熬,被动的等待着。
他从刚穿越的时候,就把情绪憋着,尽量让自己平静点,不敢太过惊喜,生怕事后落空,落差太大。
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果然是够明智。
可惜,心情这种东西,不是想压就能压得住的,这几天里,他的患得患失还是越来越严重。
苏寒山沉着脸,把嘴张到最大,两口咬掉了一个大馒头,默默的灌了一碗水下去,闭上眼睛,开始练功。
把心情的起伏,全部宣泄到内力的运行之上,维持表面的平静,是他五年里养成的好习惯。
虽然这几天,这个习惯的效果大打折扣,但好歹还是让他心口火急火燎的感觉,降下些许。
他练一练,缓一缓,中午吃了一顿,上了趟茅房,回来继续练。
门外日头西斜,到了下午,苏寒山耳朵一动,突然睁眼,死死的盯着某个方位,视线缓缓的移动。
好像他的目光能够穿透医馆的墙壁,看到街面上逐渐走来的人。
进门的是一个头裹棕巾、身材敦实的短须汉子,和一个头戴斗笠、脸颊微圆的青年人,两人都是劲装打扮,有些憔悴的痕迹。
那汉子两只手,各拿着一件灰蓝粗布缝制的长条口袋,明显是装着兵器,青年人手上则抓着一张药方,放在柜台上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