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吗?‘你永远不会独行’,始终有人和我并肩作战,你也会和我一起见证这段旅程的,对吧?所以,我不会停下脚步的,永远都不会。”然后。
弯下腰,李维轻轻地在安妮的额头亲吻了一下。
“晚安,安妮-加拉斯。”
不是再见。
因为李维知道,安妮将继续和他们一起并肩而战。
抬起头,李维就能够看到站在门口的马霍姆斯和凯尔西。
马霍姆斯扭过脑袋,别别扭扭地侧头盯着一旁的墙壁,只敢用视线余光偷偷地瞄病房里的景象。
凯尔西则神情复杂地站在门口,身体明显僵硬起来,不敢轻易越过雷池,终究还是欠缺一点勇气。
察觉到李维迎面而来,凯尔西抬起视线看了李维一眼,深呼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越过前面的马霍姆斯,大步大步地径直进入房间,朝着安妮走去。
马霍姆斯快速看了凯尔西一眼,又紧接着撇开视线。
李维迎面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马霍姆斯的肩膀,压低声音,轻声说道,“那是安妮。和以前一样。”
马霍姆斯略显冲疑地看了李维一眼。
李维给了马霍姆斯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迈开脚步。
门口,杰夫依旧面对墙壁,陷入痛苦无法自拔。
尽管依旧犹豫,尽管语言依旧轻飘飘地没有力量,但现在李维已经找到了力量,他坦然地望过去。
“杰夫,这不是你的错。”
杰夫微微一颤,整个人僵硬住了,从脖子到手臂的肌肉完全紧绷,看不到脸孔,却似乎能够看到表情一般。
李维深深地看了两眼木然、灵魂出窍的珍娜一眼,终究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地说道。
“谢谢。”
谢谢珍娜在悲痛之中依旧愿意通知他,也谢谢珍娜愿意让他这个外人和安妮告别,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刻对加拉斯夫妇来说多么困难多么煎熬。
然后,李维就迈开脚步,再也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没有氧气,令人窒息。
珍娜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看着李维昂首阔步离开的背影,一下屏住呼吸:
她好像看到了安妮,穿着二十三号红色球衣,整整齐齐地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在医院走廊里狂奔,银铃般的笑声持续激荡,转身对着李维高喊,“他在这儿,他在那儿,他无处不在,他就是边缘行者,李维李维李维。”
一遍,再一遍。
洋溢的生命力在歌声里汹涌,再也没有拘束,再也没有病痛,安妮终於可以肆意而畅快地在阳光里奔跑了。
珍娜一下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走廊深处,不由喃喃细语地呼唤,“安妮……”
视线模糊,珍娜看着李维的那个背影,时间似乎摁下了暂停,静静地、就这样静静地注视那个身影渐行渐远。
杰夫注意到了动静,一个转身,“珍娜?”
珍娜下意识地看向杰夫,“安妮,安妮在那儿。”
杰夫顺着珍娜的视线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心如刀绞,深呼吸一口气,在珍娜的身边坐下来,把她紧紧地搂进怀抱里,用力,再用力,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能量。
李维的脚步没有停留,一路匆匆忙忙,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病房,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去,准备在车里等待凯尔西和马霍姆斯两个人。
夜色阑珊。
整座城市显得静谧祥和,车来车往,人声依旧,朦胧的路灯将夜幕支撑起来,展示城市的天际线。
尽管有人的生命摁下暂停键,永远定格在了今晚,永远定格在十一岁,甚至没有机会感受青春期的惊涛骇浪,早早地画上句号;但千千万万的生活依旧在继续,为家庭为梦想奔波着,努力地活着。
“……谁,谁在那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