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馥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他可以断定,那的确是一座青铜鼎。
至少光这鼎的样式和形状,就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河工能够捏造出来的,他定然是见过才能说得这么详细真实。
而且刚刚马馥虽然说鼎乃王侯所用,但是实际上现如今早已没有王侯铸鼎了。
鼎。
乃是神物。
私自铸鼎,更是形同谋反。
河工:“那龙就这样背着它,从江正中间过去了。”
马馥突然打断了他:“你是说,你不是在江堤旁边看到那龙运鼎而过,而是看着那龙在江中央经过?”
河工点头:“是的,是的。”
马馥皱起了眉头,他本来是相信这河工的,但是此刻听完,又有些不信了。
河工没看到马馥的脸色,还在不断地说着。
“江上起了风浪,那龙抬起头来,鼎压在龙身上一动不动,江上那么大的浪拍过去,连晃都没晃一下,和座山一样。”
马馥听河工这样一描述,觉得或许真的和其他河工说的一样,面前这人就是在瞎说。
马馥说:“隔着大江,能看见江中心的龙还可以,还能直接看见那鼎,那鼎得多大?”
那人听完急了:“我真的看到了,那鼎就压在龙的背上,四平八稳的。”
“那你说叫做鼎的东西就是这么大,隔着老远就能看见……”
看着那人信誓旦旦,赌咒发誓的模样,马馥又有些犹豫了。
“莫非,是真的?”
但是这样一想。
心中,越发觉得骇人了。
如果此人说的是真的的话,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马馥可是见过霸下的,虽然大小不一,但是最小的也如同江心岛一般,按照这人说的情况来看。
那鼎莫非有一两丈宽?
这是个什么神物?
而再细想一下,这样一座青铜巨鼎突然显现於人世间,又被传说之中的神兽霸下背负於江上而过,是不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寓意?
“这霸下运鼎,到底是何意?”
这一下,马馥的心思突然就乱了,甚至是有些慌了。
河工看着马馥:“我说的可是真的,这东西……”
马馥回过神来,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给他!”
之后,便直接上了马车,立刻告诉驾车之人。
“速速回去。”
途中,他慌乱的心神定了下来,又突然对着跟随左右的人说道。
“去查一查,昨天夜里还有没有看到霸下和青铜鼎的。”
“对了,换一身乡人野农的行头,莫要让人看出来。”
“是!”
当天,就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果然看到那霸下运鼎的不止是一个人,只是有的看得仔细一些,有的看得模糊一些。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那霸下运的是什么,只以为那龙的背脊如同山一般隆起。
深夜。
窗后烛火下。
马馥坐在上首,几个内侍坐在两旁,众人凑在一起说起了此事。
“神兽霸下背负青铜巨鼎现於江上,大家议一议,这到底是何意?”
“最少一两丈高的鼎,哪有这般大的鼎,莫不是看错了?”
“看到的人不止是一个,看起来不像作假,还有那乡野村夫连字都认不得,就算是编,也编不出来那鼎的模样。”
“龙乃是神兽,象征着气运和江河水脉,鼎乃九州山岳之形,祭祀天地之礼器,这龙背负着鼎,此事不简单。”
“莫非,天命有所变……”
刚说了个开头,那内侍便在其他人齐刷刷的目光下,没敢再说下去,将后面的字给咽了回去。
但是不得不说,他没有说完的这句话沉甸甸的,让气氛一瞬间就变了。
最后,还是马馥出来说话了。
“自传国玉玺丢失以后,九州山河便未能一统。”
“咱觉得,这一次霸下背负青铜巨鼎现於江上,定然不是坏事,而是一件好事。”
其他人脸色一变,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莫非是。”
“天命所归?”
“那霸下背负巨鼎现於人世间的意思是,九州山河将要一统?”
众人互相对视着,然后纷纷点头,觉得定然是如此了。
那点头的影子被烛火投影在窗户上,看上去整齐划一。
不过首先最要紧的,便是知道,那青铜巨鼎到底被那神兽霸下运到了什么地方。
而想要弄清楚这其中所有关节,便离不开一个人。
众人看向马馥,马馥念道。
“神巫!”
——
神巫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张一尺多高的矮桌,桌子上放着书卷,甚至还有一些木牍竹简。
一边看,口中还念诵着。
“帝采首山铜,铸鼎於荆山下。鼎既成,有龙垂胡髯。”
“帝作宝鼎三,象天、地、人。”
“毁其宗庙,迁其重器……”
神巫正在查阅关於鼎的记载,还有那青铜巨鼎上的文字到底是什么,但是目前一无所获。
事实上,她见到那般大的鼎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她同样无法想象这般巨鼎是何人所铸成的,又是作何用处。
云中君下达法旨之后,霸下便将那鼎送来给她,她本以为是一件类似於月影琉璃仙灯此类的器物,毕竟只是让一个宗族开辟一个香火灵境,哪怕是个郡王。
因此当她看到那鼎的时候,有些难以想象,一个王侯开辟家庙,用得上这等重器?
若是神巫有要事拜见云中君,还可以顺便问一问。
不过最近实在是没有什么要事,她也不好就这样一件心中疑惑单独去问云中君,便想着自己查一查。
但是别说那鼎的来历,就算是鼎上的文字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这些有关古青铜鼎的记载虽然不少,但是模糊得很,没有其尺寸大小的记载,连其样式也没有,大多只有一个名字。
而再一查那鼎上的文字,远超古楚时期,看起来比那上古的文字还要古老一些。
正在神巫为查不到那鼎的来历而烦忧的时候,一名巫觋走了进来,对着神巫说道。
“神巫。”
“有何事?”
“内侍省的马监登门。”
“不是说过,不见他么?”
巫觋这个时候说道:“他说这一次不是求见神巫,而是拜托我们将一样东西转呈给神巫,不过他也没走,就在门外面等着。”
“神巫,这东西……”
神巫说:“呈上来吧!”
巫觋:“是!”
巫觋从帐幔外走了进来,将一张纸放在了神巫面前的桌子上。
纸上写着四个字:“霸下驮鼎。”
神巫立刻皱起了眉头:“他怎么知道的?”
不过神巫也立刻猜到,应该是有人看到了那霸下背负着青铜巨鼎从江上而过的时候,被人所看见了。
同时,也明白了那马馥的来意。
神巫对着那退出帐幔外的巫觋说道:“他还在门外?”
巫觋:“还在,看上去甚是难缠,这一次好像没有得到答覆,便不肯走了。”
神巫:“没什么可说的,让他回去。”
神巫也没有说假话,她的确没有什么好告诉对方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