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久,六碗茶就上来了。
看着茶汤是红的,其实这时候还没有红茶,是里头香料染的色。
林觉自带了一个大碗,将碗放在板凳上,倒了一碗茶进去,给狐狸和彩狸喝,便不管它们了,自顾自饮茶歇息。
旁边不少议论之声,伴着风沙传入耳中。
如今这条路上的大事也就那么几样,身为走在路上的人,最关心的自然是路上的危险。
前方闹的瘟疫便是最可怕的危险。
林觉听见几桌都在谈论翠微与流云县的瘟疫之事,可能是因为离得有些远了,不少人都讲得极为玄乎。
“据说在翠微和流云的瘟疫出现之前,有客商走在路上,遇到一群道人,那群道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知从哪里来,一路都在询问人,问人前方的县里有没有瘟疫,可那时候瘟疫还没有开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未卜先知的。”
这话传自左边桌上的几个商人。
他们拿着几个肉馅馒头,下着茶,大抵是几个人拚的桌,互相闲谈。
“眼下翠微和流云的瘟疫算是过去了,据说啊,治了瘟疫的正是一群道士,他们都说那是神仙下凡,估计就是那群道人。”
林觉默默剥着鸡蛋。
剥完一颗,先递给扶摇,第二颗才是自己的。
这鸡蛋吃着有些噎人,尤其是蛋黄,没有水吞不下去,不过配上这一碗茶,溶了蛋黄后,居然有种奇妙的味道,还挺顺口。
对面的小师妹和他一样,只是她为彩狸剥。
“要说那翠微和流云之事,在下前些天在路上遇见一群镖师,听那群镖师说,就在三个月前,差不多快到翠微和流云的路上,他们见过有穿着道袍的人影在山顶树梢上行走,就像是飞一样。”
“不止呢!那段时间我就在那边,我还见过一个骑马的道人,那马跑得才快!一步就是几丈远,像是天马一样!也是往翠微流云的方向去!”
“你们说……”
这是右边桌上的几个江湖人。
这些话语,随便写下几段,记入那些志怪书中,怕是也一点不违和。
“唉,天降瘟疫,人管不了,得神仙来管,这世道啊,怕是不长久了。”
“有人说啊,这瘟疫就是上天的预兆……”
“谁说不是呢?就上个月,有人曾在秦州就此事问过瑶华娘娘,瑶华娘娘给出的答覆是,‘且看穿衣’,这已经很明显了。”
林觉本来是默默的听,冷不丁听见“瑶华娘娘”四个字,瞬间就转过了头,看向身后一桌。
几乎同时,几个师兄也都转头看去。
唯有彩狸专心啃着蛋黄,狐狸不知什么他们意思,只是见林觉转头,便也跟着转头,一脸疑惑的随着林觉看去。
身后却是一桌文人打扮的人。
“王兄什么意思?”
“姬兄想来是不常解这类神灵预兆,须知啊,如今衣服的形制是上衣长,下衣短,同时遇到寒冷时,上衣穿五六件,而下衣只穿一两件,这正是上面富饶奢侈而下面贫穷拮据,上面财富有余,下面财富不足的征兆啊,你说在这年头,谁能过得好呢?”
“有理有理……”
这些文人真是忧国忧民,竟能将瘟疫之事扯得这么远,又能凭着一身衣裳而判断世道民生。
不过林觉关注点始终在那“瑶华娘娘”四个字上,听他们谈话声音渐止,趁他们唉声叹气之时,忍不住出声问道:
“这位善信,在下黟山道人,不知方才善信说的‘瑶华娘娘’是怎么回事?”
那名文人听见他的问话,见是一位道长,刚才正谈论过在翠微流云除疫的道长,心中自然对道人很有好感,第一时间便站起来行礼。
林觉也连忙回礼。
文人这才说道:
“道长有所不知,在秦州青岩县,有个山洞,据说是曾经瑶华娘娘修行的洞府,如今她老人家也住在里面,常有人去参拜,十分灵验。”
“可否细说?”
“也没多少好说的。”那文人对他说道,“若道长也想去见识见识,只去青岩县找就是了,到了洞府面前,诚心点香祭拜,然后取一张纸,写下自己的问题扔进洞中,无论你问什么,片刻之后,瑶华娘娘都会给出解答。灵验就灵验在这里了。”
“……”
林觉皱起眉头,既觉惊讶,又觉疑惑。
瑶华娘娘定然还活着。
瑶华娘娘虽然道场在徽州及其周边,不过她老人家这么高的道行,那么长的寿命,就是说她在西域在天边修行过都不奇怪。
可是此时的瑶华娘娘哪怕不在自己原先的道场内,在别处清修,也不会随便给世人算命答疑吧?
难道她就这么无聊?
林觉稍作思索,问了一句:“可有人见过那瑶华娘娘?”
“问仙不可入洞,自然没人见过。”
“那斗胆问一句,善信可知瑶华娘娘是谁?”
“古时候的一位神仙呗!都是古时候的事了,谁还知道她的来历不成?反正那洞前就有石碑,写着瑶华二字。”
“原来如此。”
林觉思索了下,连忙道谢:“多谢解答。”
“萍水相逢,凭着缘分闲聊几句,消解旅途愁闷罢了,何必道谢。”文人说着一顿,“在下还想问问几位道长,可知众人口中那几位在翠微、流云县解了瘟疫的神仙高人呢!”
“……”
林觉陷入思索。
不知这文人口中秦州青岩县的瑶华娘娘是真是假,不过他也记住了,好歹是个能替人答疑解惑的,哪怕是假的,也可去问问,见识一下。
至於这文人后半句话,倒使他犯起了难。
林觉修道之人,自然不想说谎,也不愿在此地承认,惹来一番解释。
思虑片刻,他看向身旁:“小师妹,三师兄,你们知晓那几位神仙高人吗?”
“?”
“?”
三师兄与小师妹皆愕然的看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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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