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想都没想,便擒着清风,抽身后撤,环顾四周。
便见一位头戴紫金冠,手捻浮尘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上首蒲团处。
而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镇元大仙!
“镇元大仙!”
“师……傅?” 陈褘与清风,同时开口出声,面色各不相同。
一者警惕,一者惊喜。
他们都在此刻,感受到了那股飘渺出尘的气息。
而大殿之中,原本挂着的画像,此刻空白一片。
於此同时,莫名出现的镇元大仙,并没有搭理他们。
镇元大仙坐在蒲团上,望着那副空白画像,自言自语……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清风明月,天命人……”
“若你们能够看到此画,听到为师所言,便证明五庄观已然遭劫。”
“为师欲往灵山,赴宴盂兰盆会时,便隐约察觉不对。”
“而今看来,事情果然往为师所预想的那般发生了……”
陈褘闻言,瞳孔微缩,内心极不平静。
很显然,眼前的镇元大仙,仅仅只是过去的镇元大仙,所留下的一道影子。
镇元大仙身在过去,却能对话今朝。
明明不知晓祂是否会来,却能道出天命人三字。
这等手段,不愧是大神通者!
过去的镇元大仙,此时仍在自言自语。
“切记我接下来所言。”
“五庄观的祸端劫数,便由此而生。”
“而这一切,还要从当年那场西行说起……”
陈褘听了没几句,便心神一凛!
很显然,镇元大仙所要透露的信息,对祂而言至关重要。
曾经的西行,乃至灵山隐秘,甚至如今五庄观劫数之谜……
若是镇元大仙,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说不准祂便能够借此,解开些许关於天命人,西行和灵山的大隐秘!
陈褘瞥了眼清风,转而放松了些许力道,免得绞杀对方,生出变数。
“老实点,你还能多活一会……”
陈褘低声开口,随即不再理会清风的眼神,转而继续倾听,过去镇元大仙的诉说。
“当年人参果树遭泼猴推倒,迫不得已只得请观音出手医树。”
“然而这一切,并非没有代价。”
“观音自那时起,将祸根埋在了人参果树下。”
“我知晓后,便明白五庄观,日后定有大劫。”
“我若身在五庄观,劫数便无从谈起。”
“遂而这盂兰盆会,我去也罢,不去也罢,天命都不可能让我逃脱。”
镇元大仙自言自语,所说的话云里雾里,让人听得莫名其妙。
陈褘闻言,眉头紧皱。
祂明白这并非镇元大仙,喜欢当谜语人。
有些事情,若是说得太明白,乌巢禅师便是最好的下场。
而这也让陈褘,莫名有些恐惧。
这所谓的‘天命’,究竟是什么?
为何就连被誉为地仙之祖的镇元大仙,都对此如此忌讳,甚至话都不敢说的太明白?
而镇元大仙口中所说,观音在人参果树下,埋下了祸根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如今五庄观的异状,全是因为观音菩萨而起?
“天命人,切记,切记!”
“欲渡五庄观,需以金击子,打倒人参果树。”
“这金击子,是那泼猴的毫毛所化,可使前尘往事,后来种种,一并烟消云散。”
“此番祸根,便同我这颗早该死去的先天灵根,一同散去吧。”
“时机已到,如何处事,皆看你了。”
镇元大仙缓缓叹息一声,虚影渐渐消散。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只余若有所思的陈褘,以及面色复杂,眼神清明不少的清风。
“猴毛所化……”
陈褘忍不住看了一眼,清风死死攥在手中的金击子。
阿修罗,石敢当,金击子……
陈褘着实没有想到,大圣的第三根毫毛,竟然化作了金击子。
祂更没有想到,五庄观竟然是这么个发展。
镇元大仙竟想让祂这个后来之人,推倒人参果树……
不过镇元大仙此番,仍没有完全消弭,陈褘心中的疑问。
最起码,人参果为何叫祂爹爹,镇元大仙并未言明。
以及五庄观内,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人皮纸如此激动,异象接连显化。
很显然,陈褘还有种种疑问,并没能得到答案。
祂思忖一番后,便极为果断的将这些疑问,全都压在心底。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见了那颗人参果树再说。
不过如今怎么解决清风,倒成了一个颇为头疼的问题。
祂打杀了明月,同清风结下了梁子。
若是就此放掉,保不准是给自己添麻烦。
可若是直接打杀清风,又有些不妥。
毕竟从镇元大仙的言语间,便能看出清风明月,某种程度上和祂是一伙的。
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目的,推倒人参果树……
陈褘面色复杂,不由得联想到了黑熊精的怒吼,卷帘将的恨意。
如今五庄观也因祂,而变得支离破碎。
难不成,自己真如当初的天命人一般,成了让局势不断恶化的灾星?
“罢了……”
陈褘终究没有打杀清风,而是主动松开了手。
祂眸子落在清风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祂在等待清风的反应……
好在清风,并没有让陈褘难办。
过去的镇元大仙,一席话点醒了清风。
他周身黑气淡化些许,面色上的仇恨暂且压下,转而化作了坚定。
清风咬着牙,将金击子掷给陈褘。
“我想起来了……”
“怪不得瞧你眼熟,原来你便是那个天命人。”
“时也命也,都是天命……”
“如今不提其他事,师傅既然言你可推倒人参果树,解脱五庄观的劫数,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陈褘闻言,颇为意外。
祂有想过清风,会因为镇元大仙而放下仇恨。
但却没有想过,清风不仅放下了仇恨,甚至还打算帮祂。
看来祂还真看走眼了……
堕魔化妖,并非不可救药。
“既是如此,那便请清风道长带路吧。”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刚刚还大打出手的两人,此刻因为共同的目标,站在了一起。
此去……解脱五庄观!
……
后花园。
“妖孽,死!”
面色发绿的五庄观弟子,猛地刺出手中法剑。
顷刻间,一头婴参果,便被刺了个对穿,大片散发异香的汁液挥洒。
而在这位弟子身后,已经有两个师兄弟,为了斩杀婴参果,惨死於疯道士乃至人参精的根须下。
伴随着婴参果抽搐死去,它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一条根须便朝它抽了过来。
这位弟子想都没想便欲跃开,却在此时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然腐朽大半,难以腾挪。
它苦笑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整个下半身,被根须抽碎,化作肉泥骨渣。
它看向远处,想要求援。
然而此时此刻,场中残存的师兄弟们,早已分身乏术。
大量尚有理智的五庄观弟子,纷纷惨死在疯道人,人参精的手下。
而死於此处的妖魔,弟子等等,一身血肉被吸干,随后便被大量根须填满,重新站起受人驱使。
本就数量不多的清醒道士,在这种情况下,越打越少。
濒死的道士,眼见活命无望,便面色发狠,猛地拍动胸口绣着的符籙。
“可惜了,走之前不能多杀几个!”
“纵然死无全屍,也绝不便宜了你们!”
顷刻间,熊熊烈焰炸开,将其化作满天焦炭,焚烧碎裂。
诸如此类之事,在后花园各处,屡见不鲜,尽显悲壮。
残存的五庄观弟子们,本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此次前来,一个个皆心怀死志!
陈褘与清风,飞遁前行。
一路上,屍横遍野。
一柄柄破碎的法剑,残缺焦黑的道袍,昭示着五庄观弟子们的结局。
而那些自焚不及的道士,更为凄惨,口鼻长出根须,理智全失,沦为傀儡。
清风御风而行,道袍猎猎作响。
他的面上,满是悲怮与沉重。
陈褘坐在血肉莲台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默不作声。
突然!
远处几团火光,陡然亮起!
清风猛地清醒过来,想都没想便朝着远处飞遁而去。
陈褘见状紧随其后,随手洒下数团业火,便将此地沦为傀儡的妖魔,尽皆焚烧殆尽。
“杀!”
数十个道士,结阵报团。
它们拖着腐朽的身躯,同人参精苦战不休。
大量缠绕着根须的妖魔,化作浪潮席卷而来。
一时之间,它们结出的剑阵,便被冲散,难以相互支援,只好疲於应付。
受根须驱使的妖魔,仿佛无穷无尽,不断消耗着它们的体力。
渐渐地,一个个道士接连倒下,丢了性命。
直至此时,清风这才赶到!
剑气纵横交错,海量妖魔化为齑粉。
然而此举,似是激怒了‘人参果’。
一头头婴参果,自土中钻了出来,张开尖牙,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咚!”
九环锡杖,在此刻敲响莲台。
霎时间,场中所有妖魔的注意力,全都聚焦在了,刚刚赶赴而来的陈褘身上。
祂看向一众婴参果与人参精,沉声开口。
“全都退下……”
在说法通的伟力下,陈褘的声音传遍四方。
一时之间,一颗颗张牙舞爪,嘻嘻哈哈的婴参果,顿时僵在了原地。
它们好似寻常孩童,遭到了大人呵斥,一个个瑟瑟发抖。
一众人参精,忙不迭的退开,不敢有何异动。
失去了人参精和婴参果的掺和,场中局势顿时扭转。
道士们愤然反击,将那些被根须化作傀儡的妖魔,一一清除,暂且阻挡了下来。
“这……”
清风见此情况,顿时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陈褘。
这是什么情况?
先前他虽然瞧见婴参果,貌似十分亲近陈褘,但却并没有想到,能亲近到这等地步!
一言既出,喝退群妖。
这难道就是天命人吗……
三章合一,共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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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