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位皇帝性子极其沉稳,并不急着争权夺势,在乌麟轩的权势笼罩之下,做皇帝做得十分安心。
但他又不依赖乌麟轩,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很好。
在陆孟弥留的几天,乌麟轩什么都不做,整日陪伴在陆孟身边。
陆孟其实想要戴起手串,早早死去,她这个病折磨得她浑身哪都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病,这世界没有办法诊断,就算诊断了陆孟也听不懂。
但是她不舍得,因为她眼看着自己病倒,乌麟轩日复一日地消瘦,日夜不休地抓着她的手,对她说:“你别走,别扔下我。”
“来世……来世你一定要来找我。”
她熬到最后,於一个秋夜悄无声息地咽气。
而她不知道,就在她死去的那天夜里,皇帝夜里听到了丧锺,匆匆赶往康寿宫中——进门看了片刻,出门后便面上难掩悲痛。
他对着屋外跪了一地的仆从道:“太上皇和太后,崩了。”
屋子里两具屍体,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冷透。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紧紧拉着手,两个人的面上都是一派安详,尤其是太上皇乌麟轩,他面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陆孟死去之后,有那么很长的时间是空白的。
一群人围着她叽叽喳喳,一个当妈的正在大巴掌抽孩子,孩子哭得叽哇乱叫,活活把陆孟叫醒的。
“呜呜呜呜啊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子辩解:“我就是轻轻撞了下姐姐……呜呜呜。”
陆孟被人七手八脚地扶着坐起来,脑子昏昏沉沉,视线逐渐清晰,她看到的是一地散落的芹菜和土豆。
有两个土豆,甚至冲破了袋子,滚到路上去了。
陆孟眼睛看着那两个土豆,时隔漫长的一生,想起来她曾经是收了今天的营业额之后回家,想要炒个芹菜土豆片,还打算把芹菜叶腌起来留着当咸菜吃。
陆孟抬手指着那两个土豆,泪流满面地说:“完了。”
那一生,有乌麟轩的一生,过完了。
她哭得实在是太惨了,路边扶她的大妈连忙过去,把土豆给捡回来,塞在陆孟手里说:“给,别哭啊小姑娘,你是不是磕着脑袋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太脆了,被小孩儿都能挂倒了……”
“都是玩手机玩的!”
“可不是,快别哭了,磕着脑袋要不然去医院看看吧?”说话的这个是打完孩子的孩子妈,还伸手摸了一下陆孟的后脑杓,连个包都没有。
陆孟抱着俩土豆,后知后觉地哭成了傻子。
她在乌麟轩的面前不敢哭,她怕她哭狠了,乌麟轩要自尽跟她一起走。他本来绝不是个自寻死路的人,但是一生的陪伴,他除了她什么都没有啊。
往后的孤灯冷夜,他要怎么熬过去?
因此陆孟一直都装着没所谓,一直在安抚乌麟轩,不敢哭,不敢表现不舍。
可是他们哪里来的下辈子啊……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孟终於能放肆大哭,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儿,直打嗝。
撞了她的小孩儿吓坏了也在哭,他们一大一小唱起了二重奏。场面一度十分迷离。
周围围着的人都觉得,这姑娘八成是真把脑子磕着了,就没见过这么大的人了,摔个跟头比小孩子哭得还惨的。
“姐姐呜呜呜对不起……”小男孩也就七八岁,哪见过这种场面?像个大人一样安慰陆孟。
陆孟也不好意思,再把人孩子吓坏了可怎么办?
她只好一边扭曲地憋,一边哭着说:“没,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