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年后 ▰ 末日战后第七年
我是黑木清秀。
我睁开双眼,一座古香古色的日式住宅在眼前。
我站在它前院内的一条碎石路上,瞪着住宅的大门,它的缝隙间渗透出大厅里的微弱烛光。
我走近大门,踏过碎石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我一边紧握着武士服腰间的刀柄,一边小心翼翼地拉开格子门。
一阵微风从门缝中掠过,我头顶的几根头发随风上扬,大厅中挂在墙上的蜡烛也随风舞动,让大厅忽暗忽明。
我踏进大厅。
唧—唧—唧—唧—
房间某处响起了一阵像蝉叫的声音。
我目光快速掠过大厅,发现大厅较为简陋,中间只有一张残旧的木桌,墙上挂着一盏蜡烛。我立即离开大厅,加快脚步前往蝉叫声来源——睡房。
打开房门,内里漆黑一片,幸好大厅传来的微弱蜡烛光,我才能勉强看到房间内的情况。
我站在门口位置一会,好让眼睛习惯这漆黑。
我看到睡房地上有一张白色床垫,床垫的正中央有一只巨大的蝉,大约有一个成人手掌般大,双眼散发着冰川蓝色的微光。
我急步向前,以闪电般的速度单手捉住了那只巨蝉,牠在我手中震动着并发出嗡嗡声,我的手也跟随着牠微微震动。『当然』牠是完全没有挣扎,只是不断震动和发出响亮的叫声。
黑暗中突然亮出一把银色的刀锋,刺向我的右眼眼球。
我的头轻轻一扭,刀身刚好抆过我的脸颊。接着,一道又一道刀光在空中掠过,我急步往后退,再向后翻身一跃避开,跃到半空中。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钻过来,他挥着一把武士刀刺向我的心脏。
我在落地前单腿一蹲,转身跃回空中,借着旋转的势头拔出武士刀,把快要刺中心脏的剑击退回去。
对方手中的武士刀被击开,它在空中旋转,并划出一道弧线。我已跃到对方的上空,马上对准他的头颅迅速挥刀向下一斩。我的武士刀瞬间剖开他的头部,它犹如一朵美艳的黑色玫瑰缓缓绽放。
在微弱的烛光下,血水在犹如花瓣形状的头部上散发出迷人的光泽,像是黑夜中的星光点点。脖子则犹如玫瑰的花蕊,如猩红宝石般闪耀,散发出阵阵的血腥味道。
鲜血如喷泉般在花蕊位置喷射而出,像狂舞中的红色水幕,几滴血水溅到我的脸颊上。
我收起武士刀,凝视并欣赏着在这盛放的黑色玫瑰。
正当我以为一切都完结之时,在被我斩开的头颅之间的空隙,突然飞出一把短刀。
直刺进我的右眼眼球。
我立即掷出武士刀,刀如箭般直飞往掷出短刀的方向,划出一道银色的光。
扑通一声,一个身影在黑暗中倒下。
飞过来的短刀已刺穿我的右眼,在我头颅后方刺出。
我承认是有点大意,为了拿起巨蝉而犯了低级错误。
短刀挂在我的头颅上,我气喘吁吁向巨蝉的中央位置稍为用力戳了一下,一段女声的语音讯息随即响起:「您有一张新的食物速递订单,订单由老板直接发出!要确认接送订单吗?」
我看过送货地址后,觉得也颇近我现在的位置,要到达的话应该在三十分钟内。
我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时半。
这才是我今天第三张订单,也可能是今天的最后一张。
不过这也都足够了,只要顺利完成这张订单,我便能够达成我多年来的目标。
我的人生便会变得不一样!
一股能量窜进我的身体内,我难掩心中的兴奋,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毫不犹豫说出半咸半淡的日语:「确定!」
突然间我的心一寒,躯走了我刚才的兴奋感觉,我发现一个人影站在房间的角落位置,而我竟然没有发现。
是一名女生。全身肌肤白皙细嫩的她,身穿一套古希腊风格的白色低胸上衣,下身配搭一条白色长裙,突显出她修长光滑的小腿,露出细小玲珑的脚趾,她的脚趾更涂上闪烁银色指甲油,显得格外优雅诱人。
她以像浅蓝色宝石的眼睛盯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像以微笑在向我打招呼,一头渐变灰银色长直发飘荡在半空中。
我目不转睛地呆望着这位美女。她不仅拥有迷人的脸庞和优雅的体态,其实她最近在我最近一个月里的不同梦境也曾经出现过。
她的半张脸忽然融化成奶白色液体,然后全身液体化,液体开始被一阵怪风卷到半空中。不止她起了变化,四周事物包括睡房内的床垫、地上的断头屍体和一滩血水,瞬间融化成像有生命的白色液体,它们逐渐飘在空中,随即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巨大漩涡的底部来自我的巨蝉上,四周的一切正在随着漩涡被巨蝉吸收。
突然间,漩涡随着一阵怪风消失,四周变成一座密封废置的大厦。
我手上拿着的巨蝉变回一部手机,而身上的武士服则变回一件骑行外套和一条牛仔裤。
我的手机随着我的右手如常地颤抖着。
我连忙用另一只手紧握手腕,颤抖的情况好了一点。
『订单已确认!请於一小时内把货件送往目的地!感谢您!』
我稍为把耳内的耳机的音量较低,毕竟这语音很刺耳,尤其是它很努力装成很可爱的语调。
在末日战后,每逢使用这些战前遗留下来的物品,便让我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不自觉地缅怀以前的生活。
我正在徘徊在记忆之中,刚好回想起大约在一个前,我收到一个让人既兴奋又困扰的一个讯息。
这时候我不禁往手机戳了几下,再次打开该段讯息:
__________________
[仙妮]
慾望
[一个月前]
__________________
对,我收到了仙妮的讯息。
我肯定这不会是甚么诈骗,现在世界只余下我们,谁又有能力和心机去做这些诈骗?我们每个人拥有的资源少之又少,已经没有甚么可以被诈骗。
仙妮回来了么?
当初她在执行死刑时发生了甚么事?
她没有死掉的话⋯⋯为甚么在行刑后八年才回来?
还有,为甚么她发了这个讯息给我?上面的『慾望』是甚么意思?
我没有答案。
我简单回覆了一句:『甚么意思?』,然而她却一直没有回应。
后来我见仙妮一直没有回应,便觉得应该是有人在搞恶作剧,可能是末日战之后存活下来的工程师弄出来的。
换作是以前的仙妮,没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回应吧。可能人们太希望仙妮没有死,所以便冒充仙妮的帐户来发出讯息吧?
我小心翼翼地经过摇摇欲坠、满是沙石的楼梯,蹒跚地走到地面。从昏暗的大厦走出去外面的瞬间,耀眼的阳光像针一样直戳我的眼睛,我马上抬起手挡住阳光。
「嘿⋯⋯要出发了么?」一把粗哑低沉声音在附近响起。是我不喜欢的声音。
「对呢,老板。我一收到订单便接下了。」我眯着眼说,还在习惯刺眼的阳光中。
老板哼的一声,已经站在我身旁。
「年青人真有干劲呢,附近大部份的订单都经常被你接下。」老板嘴角往上扬,露出参差不齐、焦黄燻黑的牙齿,面上流露出像嘲笑的眼神。
「对的⋯⋯」我给老板一个干笑。
这狗娘养的老板,这么多年以来都是靠我接下的订单的佣金赚钱,他只是腐败制度下的一头走狗。基本上他甚么都不用干,不过也是全靠他的人脉关系,让我可以经常接到这里附近的大部份订单。
其实我依靠的不只他一位老板,还有其他老板。只靠他一个的客源,也不足以让我达成多年来的目标。
我看着自己的右手,依然不自觉地在抖着。
「手,还可以吧?」老板瞥了一眼我抖着的右手。我随即以另一只手捉住手腕,颤抖马上停下来。
「可以的。放心,我不会让货件给别人抢走。」
今天这张订单十分重要,加上颤抖的右手,我不禁有些紧张。
我不想让老板看到我的紧张神情,反而装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特别要小心警察呢。」老板给予我一个锐利且不太信任的眼神,似乎在警告着我。
「当然。」我眯起双眼,语气坚定。
我想起只要完成这张外送订单,我便能够再次享用真正的食物!这几年来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你以前经常偷别人的东西吧,现在要用同样的手去帮别人送货,是报应么?」老板声大之余,更口沫横飞,其中一滴更加溅到我的脸上。
我抿住嘴不作声,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飞沬,瞥见对面相隔一条马路的女孩,她叫沙耶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