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爬上最高的树,看不见长安。’
李石虎指着它说:“这是队子里叫‘六子’的人写的,当时我狠狠骂了他一顿。万一摔下来,就没命了。”
‘娘!我会切菜了!’
李石虎指着它说:“这是元贵写的,是个小卒,以前连生火都不会。”
‘铁剑锈了。’
李石虎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有些复杂:“这是英弟,是我的副将,铁剑是朝廷发的,后来风吹雨淋,山林里又很难保养,就锈了。”
‘将军,我想吃大米……’
李石虎抿唇,微微扭头:“国俊,是个年轻的小伙儿,南方人,前些年死了,死前握着我的手说想吃大米。东北方的山里哪能种稻啊,他终究也没吃成。”
那一道道字痕,是背井离乡之人的精神支柱,士兵们的文化水平其实不高,很多人要么连字都不会写,要么写字缺胳膊少腿,李石虎和军里其他会写字的人就一个一个地教,慢慢地,让华夏的文字在大山里生根。
老皇帝站在石壁前,分明没喝酒,却有些微醺了。
“可有坟?”户部尚书问:“我想给他们敬一杯酒水。”
*
有自酿的酒。迷路进山里野人部落后,一个兵士提供了自己家的酒方和酿酒方法。
“但是我不算特别会酿酒,试了好多年才从难喝酿到好喝。”那士兵好像想到什么,打了个寒颤:“如果我爹我娘知道我一开始把酒酿得那么难喝,粮食都糟蹋了,肯定会抽棍子打我。”
他这么说着,却是笑的。
老皇帝接过酒杯,认认真真在部落角落坟堆前,倒了一杯酒。
然后回过头,对着这些野人官兵,郑重地许诺:“你们一定能出去。朕是天子,金口玉言。”
这个山谷都欢喜起来,野人官兵们喜气洋洋地挂起好多只兔子在竹竿上,后面是一面面鼓,兔子惊慌地蹬动后腿,蹬在鼓面上。
“咚!咚!咚!”
鼓声回荡在山谷中,木头和树枝丢进火堆,劈里啪啦地一响,火焰猛然升高,野人和官兵们围着篝火,口中乌拉乌拉地乱叫,好像在庆祝。
峭壁上有个高处的通风口,月光斜着照进来,草绳与兔子的影子在山壁上晃来晃去,晃在野人官兵们的笑脸上。
他们没人去问皇帝和大臣,有什么凭证能保证一定能出去,他们只是想怀抱希望,高兴高兴。
铁锅高高架起,锅里汤汁翻腾,肉块沉浮,香气四溢。
庆祝的舞蹈跳完了,汤也煮好了,一人一碗,分得很快。
老皇帝赞许地说:“这肉很鲜嫩。”
比那柴柴的鸡肉好。
李石虎高兴地说:“能讨陛下喜欢是它的福气!这玩意可难抓了,特别机灵,滑不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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