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大门墙上的火把,映照出他脸上的风沙与盐粒。一看就知道是刚结束长途奔驰。
许烟杪眉心微蹙:“可是……席舍图已经排好了,没有你的名字,号舍里也就没有你的位置。”
——会试需要考生自己先去礼部报名,在时间截止日,礼部排好席舍图,送到贡院。没有名字就是没有报名,也就没有座位。
——之前倒是抓了不少作弊的,但他们作弊不能进贡院考试和考场依旧保留他们的座位,并不冲突。
黄脸汉子眼睛里急到充血,苦苦哀求:“俺来晚是因为路上碰到劫匪,他们抢了俺的盘缠,还抓俺上山当苦力,后来又抢了其他富户,分赃不均,自己斗成一团,死了好几个,才让俺有机会逃出来。大官,求求你,让俺进去吧!俺考了整整五回才考上举人,来参加春闱。求求你了!”
许烟杪查了一下系统。
【真事啊……】
【这可确实倒霉。】
黄脸汉子听不到许烟杪的心声,他只是不停地恳求:“俺因事晚到,无法前往礼部投名,这完全是俺的错。如今也只能厚颜求大官开恩,实在无地自容。”
“可此次科举对俺意义重大,俺是从山洼子里出来的,这次没能参加会试,就得归家。俺爹好赌,要将俺娘俺妹子卖了,是俺劝他说将俺供出来当官,他能过上好日子,他才暂时不动俺娘和俺妹子,可他近来越发没耐心了,倘若知道俺这次钱被抢了,贡院也没能进去……大官,俺求求你!俺给你跪下了,求求你给俺一个机会吧!俺一定好好珍惜,努力写出好的策论,来回报大官恩德!”
说到最后,他声音里就带出了哭腔。
许烟杪低头看了一眼,那汉子手掌心拽缰绳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红痕,像是一条长长的红线虫。缰绳的麻屑遗落些许在被割开对方掌心上。
许烟杪看他真的凄楚,也起了恻隐之心,瞄了一下时间,离落锁贡院门还差一盏茶,就道:“你去看看席舍图上还有没有空位,如果有,就把你补上去。”
“多谢大官!多谢大官!”
黄脸汉子如同饿了三天的人,猛地扑门上去,扒着那席舍图仔细看,终於让他找到了一个位置,那位置不太好,在厕所旁边,但黄脸汉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把这事告知许烟杪。
许烟杪抓紧最后这点时间,给他补了姓名,又迅速检查一遍他身上有没有夹带,这才将人放进去。
“好好考。”
黄脸汉子虎目含泪:“多谢大官!”急急忙忙进了贡院。
许烟杪也登上了至公楼。
兵部尚书笑着说:“方才我看还有举人进院,到底是哪家举子,如此懒散,快落锁了才来。”
许烟杪打量一眼这布置精巧的至公楼,拉一把椅子坐下,同时和兵部尚书述说着那黄脸汉子的事情。
兵部尚书惊叹:“也幸好他运道好,碰到了许郎。许郎心善,换做是我,未必会让他进来。”
许烟杪顺口道:“他考了五次,也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随后打开窗,从至公楼上,探头往那些号房里瞧。
第一场考试的题目由兵弁发下去,考生们拿到题目后,有人铺开纸就开始写答案,有人抓着笔苦思冥想。楼上的考官——比如他,将这些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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