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老皇帝想起自己家以前被狗官、贪官污吏欺压的经历,语气要多森冷有多森冷:“而且,朕还设了限制,锦衣卫只能用来针对官员士大夫,非必要情况,禁止捉拿普通百姓。”

窦皇后的目光更加忧虑了。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丈夫——天统朝的皇帝,从底层爬上来的君主,因着过往经历,灵魂深处深深印上了“憎恶官僚”的烙印。

哪怕他自己已经是最大的官了,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用憎恨、排斥的态度去面对他那些大臣们。

“五郎。”窦皇后试着去劝:“你可还记得‘模棱两可’的典故?”

——梁武帝时期,重用酷吏,使得君不信臣,臣不信君,大臣们虽然做事很有能力,也不敢糊弄梁武帝,但是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有人询问他们问题,绝不正面回答。

若是一件事可以做,就含含糊糊说:感觉可以做,但是又感觉有些不太行,先看看。

若是一件事不可以做,那也不要直接说不行,还得含含糊糊:这么做好像可以,那么做好像也可以,好像不做也可以。我思考一下。

於是,成语“模棱两可”便出世了。

但大臣讲话这么似是而非,长此以往,於国不利。

老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典故,他也知道窦皇后想说什么,但是……

“我需要一把快刀。模棱两可也无妨。”

窦前丞相很谨慎地问:“陛下认为,我能当这把快刀?”

老皇帝摇摇头:“舅兄虽然也狠,但此时已是功成名就,做不了这把快刀。历来酷吏,必是出身默默无闻,一辈子不顺心,愿意为了野心走捷径的人。”

“那……”

“我已经有酷吏人选了,但其第一次落刀,还需舅兄为他掠阵。”

窦前丞相不怎么高兴:“臣这把老骨头确实还能榨出些许油水来。”

——说是掠阵,其实就是帮这把新刀先顶一顶锅,免得刀还没有作用,就先折了。

老皇帝这个时候倒很好说话,随便窦前丞相怎么阴阳怪气。

窦前丞相无奈地拱手:“如此,陛下要给臣什么官职?”

老皇帝咧嘴,仿佛对着民间那些已经养肥的大户露出狰狞的獠牙:“栏头。”

窦前丞相“咦”了一声,正要往下说,突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诶?这不是楚朝专管征收商税的税务官吗?后来被周朝废除了,换了个称呼,怎么老皇帝又把它拎出来了?】

窦前丞相猛地怔忪住了。

心中的惆怅和惘然,也好似淡然了不少。

——事隔多月,再一次,他听到了许烟杪的声音。

“七个月,零九天。”

窦青数得清清楚楚。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