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塔科特不知道的是他近年来大刀阔斧的整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碰触到罗伦特的逆鳞,也为日后发生在谢维图拉尔家的一连串悲剧埋下了杀机。
他低估了罗伦特对於权力的恋栈程度,也轻忽了希伦克列斯家在信中提出的警告。
悲剧,往往都从轻微的疏忽开始。
艾德兰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自佩姬十岁生日过去的这一年来,领主塔科特一直都在忽视自己藏於信中的告诫。
家族长派屈克这次是打算来真的,得到罗伦特点头默许的派屈克,此刻一定正在偷偷策画着什么。作为艾德兰名义上的爷爷,血缘上的父亲,头发被染成宝石绿的少年非常清楚派屈克究竟有多恐怖,也明白佩姬的父亲塔科特目前的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艾德兰不希望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弄到手的是个整天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要的话,弄哭佩姬的也必须是自己,而非那些即将发生在女孩家的惨剧。
其实他大可以置身事外,静候派屈克将泣不成声的女孩带给自己便是,但某种潜藏於血脉中的本能却告诉艾德兰最好不要袖手旁观。毕竟,事情会朝什么样的情况发展谁都不敢打包票。
他模仿着派屈克的口吻又写了一封信,而这次,艾德兰希望塔科特能读懂他藏在信中的苦口婆心。
派屈克.桑.希伦克列斯的实际年龄一直都比他对外界以及家族宣称的要年长,外貌看似约莫六十余岁的派屈克若是将曾经移转过的肉体一并计算下去,他存在於这世界的时间最起码要加上两百。
篡夺派屈克的身体后已经过了九十年,在漫长岁月里暗中统治着家族的结果,就是令自己的外表与对外谎报的岁数完全不符,幸好希伦克列斯家族的众人因为过度参与「人造术使」计画的关系,所以老化的速度远比常人要快,不然虚假的身分连同寄宿的肉体可能会被一并拆穿,毕竟能够掌握权力的族长之位谁不想到手?
就像最近开始萌发反抗意识的艾德兰。
可惜,艾德兰虽然是希伦克列斯家梦寐以求,「人造术使」的完成品,但最关键的暗属性魔法才能并没有铭刻於那副肉体之上,这个意外的结果令派屈克无法篡夺艾德兰的身体,他的计画被迫往后推冲。
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派屈克的肉体再怎么努力延续最多也只能再坚持十年。
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握紧掌心,潜藏於派屈克体内的那个邪恶灵魂如此想着。
干瘪的鼻子,遍布脸上的黑斑,还有明明已经像髑髅般骨瘦如柴,却坚持不懈地依附脸上的双下巴,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告诉派屈克,这副肉体的使用年限已经到了。
他叹了口气,拉开了墙上的烛台。
静谧的书房隆隆作响,老人身后的石壁在经过一连串的重整与组合之后,露出了仅供一人穿过的甬道。漆黑冗长的通道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猛兽的喉咙,彷佛一踏进去就必须得跟人世道别,将自己献身於无穷无尽的黑暗与胃酸之中。
污秽的灵魂操作着派屈克的身体穿越长长的廊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尽头,等待着派屈克体内那狡诈灵魂的是布满了触手的诡异祭坛。
无数像是章鱼一样布满了吸盘跟枣口的触须在祭坛上蠕动,那堆宛如蛆虫般密集堆叠的触角在正常人眼里基本上就是深渊。
可惜派屈克一点都不正常。
他奸邪的一笑。
这里祭祀着派屈克信奉的神明,而此刻,那位崇高的神只正在祭坛后面等他。
一个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祭坛后方传来──
「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哪。」
派屈克跪了下来,对他敬仰的神明表达敬意:
「因为一切都步上了轨道。」
「嘻嘻……」
邪神用彷佛少女般的声音愉快地笑着,那任性轻浮态度完全无法将这个声音与神明两字连结在一起,不过躲藏在派屈克体内的卑微灵魂相当清楚,那名将世间作为游乐场纵情声色的少女,毫无疑问是神只。
而他正是透过邪神传授的篡夺秘法得以度过悠长的岁月。
「这样的话,你也很快就能得到奖赏了呢。」
从祭坛后方走出,邪神露出了祂的真面目。
时钟的齿轮戛然而止、灵魂被剥离、世界陷入寂静。
神只的降临每次都会遵循这个模式,从两百年前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习以为常,派屈克静静地等候邪神交待指示。
深蓝色的长发在密不透风的祭坛内随风飘逸,紫色的瞳眸闪烁着妖异的光芒,邪神称自己为芮菈.兰.丝露。
「只要将谢维图拉尔家的那名女孩──佩姬作为母体,就可以产出你梦寐以求的全新身体,而且远比任何一任都还要更加强大。」
邪神掩嘴轻笑。
「至於负责播种的不论是艾德兰或是谁都行,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亲自提枪上阵也是可以。」
祂连忙补充。
派屈克没有问邪神芮菈为什么那么执意要将名为佩姬的那女孩拖入黑暗,毕竟芮菈的话一向都是正确的,自己也从其中捞得不少好处。
「一切遵循您的旨意。」
派屈克低着头,一如既往的恭敬。
毕竟派屈克从两百年前就与邪神订立了契约,从芮菈那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利益与无与伦比的战斗能力。
只要派屈克愿意,歼灭早些年前来袭的魔兽格瑞斯克完全不是问题。
因为他是邪神芮菈.兰.丝露的使徒──
『派屈克.桑.希伦克列斯。』
威尔森.戈.希伦克列斯
眩光剑「佩姬」-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