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米雅死了,我永远再也无法向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阿斯嘉公会长沉痛地哽咽了出来,我想缓解他失去女儿的痛楚,可是自己不能替塔米雅接受老绅士的道歉。
即便如此,自己却似乎知道塔米雅对这段过往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
我将塔米雅遗留下来的斗篷披在阿斯嘉公会长的背上,替他遮蔽从窗台拍打进屋的狂风暴雨。
妈妈他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像这样沉浸在懊悔与自责之中,我如此坚信──
「妈妈她在收藏这件斗篷的箱子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署名是塔米雅.纹。」
阿斯嘉公会长惊讶地瞠大了双眼,像是猫熊一般充满倦怠的灰暗眼神首次流露出释怀的光辉。
他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形象地哭了出来,原来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可以哭得这么难看。
对塔米雅的思念令自己热泪盈眶,於是我跟爷爷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塔米雅已经不在了,可是她在大家的心中都铭刻了永恒的身影。
柑橘色的夕阳倒映在午后雷阵雨所遗留的积水上,将阿斯嘉领的街道染成橙黄一片。
商家与民宅点起的灯火尽管令整片阿斯嘉领弥漫着喧嚣,但此时此刻自己的心理却荡漾着异常的静谧。
自己和阿斯嘉公会长正走在前往遥方彼岸的路上。
他没有讲明,可是看得出来年迈的老绅士好像很在意自己的孙女这一个礼拜究竟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阿斯嘉公会长忐忑不安地试着牵起我的手,老绅士似乎认为名为佩姬的女孩会拒绝他,就像他曾经的养女塔米雅一样。
我主动将手伸向了他。
阿斯嘉公会长的手掌足足有自己两倍宽,跟他接近两公尺长的身高极度相衬,可是掌心却极度柔软,只有用来握笔的指腹有着淡淡的薄茧。
老绅士的手在颤抖,他一定想像这样握住家人的手很久了吧?
我轻轻捏了捏阿斯嘉公会长的掌心──
「阿斯嘉公会长……我可以叫你爷爷吗?」我怯生生地问。
明明罹患了男性恐惧症,自己却一点也不怕他,我想自己已经确实将阿斯嘉公会长当作了亲人。
一直走在前面的老绅士忽地停下了脚步,努力噙住泪水:
「当然可以,我的孙女。」
两个同样失去至亲的灵魂同时在寻求着救赎──
歪着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爷爷您在三天前就知道我是塔米雅的女儿了吧?为什么不制止决斗也不来找我呢?」
阿斯嘉公会长露出了既遗憾又羞愧的笑容:
「这一切都怪我没有勇气,我一直害怕佩姬你会像塔米雅一样拒绝我,所以没有胆量和你说出真相;再来,我也很好奇你的实力究竟到哪,所以想看看你在战斗中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要是真在决斗时发生意外,我会用声音魔法制止萨托,强行中止决斗。」
听见爷爷那充满算计的答覆,我不由得生气地噘起了嘴──
「爷爷你意外的冷血呢。」
阿斯嘉公会长抬头望向了遍布余晖的天空,他的侧脸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衰老且沧桑。
「我不否认,你的母亲也是因此而离开我的吧──说到底,我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你的爷爷,佩姬你愿意喊我一声爷爷,我真的非常高兴……」
我垂下眼眸。
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活在永无止境的自责中。我心想。
自己必须缓解爷爷的痛苦,这不单单只是为了他,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故作俏皮地撒着娇:
「想要弥补我的话,多疼疼我就行。」
我原本以为自己仍有为他人着想的余裕,但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的下一句话却立刻出卖了自己真实的心情:
「毕竟塔米雅不在了,我好寂寞。」
原来我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来得更加软弱吗……
听到了孙女的脆弱,老绅士瞪大了眼睛,瞳仁里满满都是心疼: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让自己宝贝的孙女得到幸福。」
他用充满决心的口吻像是自言自语般接着补充──
「这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