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知道卢克很强,可是从来没想到他竟然强成这样。
夕阳下,双手各握持一把长剑的卢克那副厚实的背影,宛如巨人。
柑橘色的夕照犹如浪潮将整座森林浸泡在诗一般的晚霞中。
我从没想到自己此刻正见证着传奇的诞生。
从卢克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浓烈到令人不禁联想佛教中的不动明王──
具备高度知性,身影彷佛恶魔一般的「它」脸上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恐惧,被奇形怪状的尖刺固定在下颚上的绛紫色舌头不停颤抖,宛如正试图挣脱名为恐惧的牢笼。
在与前一只「它」的对决之中,自己曾认为「它」的速度应该与卢克相仿──
事实证明,那是卢克从未在和佩姬的晨间练习之中使出全力──
战斗一瞬间就结束了。
平静地步向「它」的卢克瞬间就将手中的剑收回了剑鞘,卢克的速度快到自己根本就看不清他挥剑的动作以及轨迹。
令众人陷入苦战的「它」在短短一瞬间就四分五裂,头颅、躯干以及四肢像是被猫咪蹂躏过的模型玩具般凄惨地散落在地上。
卢克的身手令现场耶格凯尔般的大家都看傻了眼。
他朝被阿贝尔背着的自己走了过来。
男人与少年四目相交,心领神会的阿贝尔立马将我托付给了卢克。
卢克用柔情蜜意的眼神柔柔缠住了我,我在他墨绿的瞳孔之中看见了满身是伤的自己,历经浴血奋战之后少了一只手臂的佩姬──
将佩姬像是公主一样拦腰抱起的卢克,脸上似乎充满了悲伤还有不舍。
……我有些冲疑,自己真的具备如此被人呵护的价值吗?
卢克露出了彷佛会随时哭出来的表情,他那如同打结的毛线般皱成一团的眉宇里失去了阳光,只剩自责──
「……对不起。」
他连声音里都蕴含了即将崩溃的沉痛。
心好痛,心真的好痛,卢克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令自己觉得心痛。
……这明明就不是卢克的错,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佩姬的莽撞在那边自责。
被卢克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怀里的自己,忍不住伸手为他拭去从眼角迸出的泪珠:
「谢谢你……」比他还要早哭出来的自己,意识因为无与伦比的安心感而逐渐远离──
「我爱你,卢克。」
一直紧绷的身体终於得到放松,我在卢克的怀里沉沉睡去。
自己又来到了那个分不清楚上下左右,被五彩缤纷的瑰丽星辰所包覆的世界。
跟人类短暂的性命相比,无数令人叹为观止的永恒彷佛百花争艳般争先恐后地夸耀自己的存在。
原来那些璀璨绚丽的银河会是那么令人烦躁的东西,我俏皮地想。
『祂』好整以暇地在这片无尽的中央等我,与六年前的会面如出一辙。
我尴尬地挠了挠脑袋,会出现在这里,表示自己又一次地赌上了性命,可能得仰仗『祂』帮佩姬治疗身体──
「对不起……」低下头,我难为情地玩弄起手指,试图用肢体语言传达自己的愧疚。
『祂』失笑出声:
「我没有要责怪佩姬你的意思,你做的很好,为我争取了非常充足的时间。」
心中一直悬在半空的大石终於得以放下,我松了口气──
「我死了吗?」
莱尔露出了意味深长地微笑,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每次看到都觉得极端欠打。
「安娜虽然为你治癒了伤口,可是因为感染而引发的败血症可不是治疗魔法可以处理的范围,严格来讲,命悬一线吧?」
『祂』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搓揉起下巴:
「所以我才有办法把你叫来这里,不然像这种留存与灭绝的交接处,可不是正常人有办法随意到访的地方。事实上,你还是第一个能如此频繁地拜访这里的家伙,不论神明,或是使徒。」
哎……怎么说得一副自己好像很喜欢来这里骚扰祢的样子,莱尔我去祢的!
莱尔遮着嘴又笑了出来:
「我就是喜欢佩姬你这种搞不清楚上下关系,没大没小的样子。」
「我就将祢这番话当作赞美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说着,我一手叉腰,一手轻抚胸口得意地抬头。
当然,这是为了掩饰心虚。
「你真的很可爱。」
我真的没有办法分清『祂』口中的称赞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总是喜欢语带双关的神明大人真的很令人头疼!
「那你不要去想就行了。」
……请祢不要将我当成听到一点赞美就会志得意满的白痴。
「我看你一直差不多都是那个样子啊。」
够了……祢再这样攻击佩姬下去,我那幼小的心灵会沉受不了打击碎裂一地的。
「我相信你有办法拚的起来,不然──我帮你拚?」
咦?真的吗……?那还真是谢谢祢了,神明大人如此善解人意真是帮大忙了!
只是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呢?
「等、等等,给我等一下──」
意识到自己正被『祂』玩弄於股掌之间的我,终於忍不住用充满怨毒的眼神瞅着『祂』:
「请不要一直将我的思考诱导到奇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