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萨陛下不知道菲莉娜和菲利斯的关系,一下就把菲莉娜作为奖励赐给了那位贵族,等到过了几个月,十一、二岁的菲利斯终於找到她的下落之后,菲莉娜早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屍体,菲利斯就这样跟他父亲尤萨闹翻,开始拒绝任何帝国皇室为他安排的课程,变成了先前那副只顾着享乐的死样子。」
听完卢克的解释,伊莎跟我有好长一段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将背重新打直的我,忍不住瘫坐在仪式用巡回马车那接近两公尺高的地板上。
这腐败的帝国确实需要改变,抬头望向天上那片浩瀚辽阔的蔚蓝,我疲惫地想。
军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抵达塞维亚圣殿。
中央教会这几天过的并不安宁,毕竟部份意图两面讨好的贵族,已经事先将菲利斯决定攻打塞维亚圣殿的消息透漏给教会。
当然,教皇阿戈泰尔真实身份是名异教徒,以及圣女爱琳其实是教会为了与帝国皇室作对而拥戴的假货,这两件事也没有漏提。
短短数日内已经有不少信徒和神职人员接连离开教会,整个塞维亚圣殿内部处处弥漫着沉重的空气。
神官长艾伦对着提出质疑的群众大力拍响桌子:
「跟你们提过多少次了,教皇他不可能是异教徒,你有见过哪个异教徒会如此虔诚的向莱尔献上祈祷的吗?」
外表清秀、五官俊俏的艾伦不论眼珠还是头发,都是平民间常见的黑褐色。事实上,神官长艾伦和圣女爱琳一样,都是由现任教皇阿戈泰尔所收养跟拉拔长大的孤儿,对於艾伦而言,比起只出现在典籍记载却从未见过祂展现神蹟的圣神莱尔,教皇阿戈泰尔才是那个值得尊敬与信仰的存在。
教会里与艾伦抱持着相同想法的人并不算是少数,在帝国皇室的军队即将抵达塞维亚圣殿的现在,愿意留下的大多都是和艾伦拥有类似境遇的人们──以及最近才刚由最顶尖且最虔诚的骑士所组成的「犄角骑士团」。
这些穿着厚重铠甲,信仰虔敬的战士们,脑袋上所穿戴的头盔都装饰着一对彷佛羊角似的金属锐角,「犄角骑士团」这个名称也是由此而来。
虽然这些隶属於教会的骑士们未必能在与帝国皇室的战斗中取胜,可是支撑到愿意前来调解纷争的贵族们到场应该是不成问题,因为不论投靠菲利斯那侧的圣女是真是假,帝国皇室主动破坏了狄波卢奥玛六百年来从不向教会动武的默契这件事,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只要抓住这点穷追猛打就可以主导首都圈与论的风向,甚至是让气焰嚣张的次任皇帝渐渐失去臣民的支持,因此没有必要让已经作好殉道准备的教皇,去承受那些来自帝国皇室的不实指控,包含神官长艾伦在内的一票教众是这样想的。
从云层间洒落的晨曦穿透了由七彩玻璃打造的圆形穹顶,在塞维亚圣殿的正厅留下了由静谧编织而成的庄严肃穆。
沐浴在阳光中的爱琳正跪在地上祈祷,对教堂内外的一切纷争都置若罔闻。
和仍在与部份信徒进行争辩的神官长艾伦不同,爱琳选择默默承受帝国皇室对她的指控,因为她十分清楚,真正的圣女另有其人,自己只不过是阿戈泰尔对来和菲利斯分庭抗礼的一枚棋子罢了。
爱琳并不像艾伦那样对教皇抱持着近乎狂热般的憧憬以及尊敬。
她在政治嗅觉上的敏锐以及人际关系方面的天赋,令她从很小就意识到阿戈泰尔其实只是个擅於玩弄权术的普通人,毕竟有些事情遭受加工的痕迹实在是过於显眼,在她眼里仍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但是爱琳并未因此对教皇感到厌恶,甚至反倒为了阿戈泰尔在处事上的圆滑与多变钦佩不已,在理想面前,适当的狡诈跟算计是必须的,这是爱琳从阿戈泰尔身上学到最多的部份。
塞维亚圣殿最近总弥漫着异样的死寂。
事实上,自从爱琳上次与佩姬道别之后,发生在耶格凯尔平民区的失踪案件就以倍数成长,而近来那些下落不明的居民里头,也有不少是爱琳私下安插的眼线,这使爱琳除了在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焦虑的同时,也产生了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的危机意识。
无助是她近来最常浮现在脑海中的情绪,祈祷则是她用来驱逐焦虑的唯一方法。
她感觉无论教会或者皇室,都被某种隐藏在阴影中的力量所操弄,就连双方近几年来的争执,本身也存在着非常多可疑的地方,只要将这些疑点逐一分析给菲利斯跟佩姬听,一定就能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爱琳是这样认为的。
而这也是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
在彷佛集市一样的吵杂声中,帝国皇室的军队终於抵达了塞维亚圣殿的外头。
爱琳起身,无视信徒和教众的拦阻,提起轻飘飘的裙子跑出殿外。
在那里,她看见了帝国皇室麾下那整齐划一的军队,以及威风凛凛地站在部队前面的另一名圣女。
真正的圣女。
与作为冒牌货的自己截然不同,货真价实的圣女。
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炽白光辉,可以清楚窥见两人力量上的差距。
佩姬.塔米雅.谢维图拉尔
圣神莱尔所钦定的圣女。
而那样的她,此刻正用类似看待敌人的锐利眼神凝视着自己。
爱琳清楚的意识到,事情已经失去了转圜的余地,
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