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哨塔底下的迷宫入口是个乍看之下有点普通的洞窟,然而在按照地图指示进入洞穴,穿越就连个头矮小的自己都必须低头才有办法通过的狭长甬道之后,迎接着众人的是一个类似室内棒球场那样开阔的地下空间。
明明身处地底,这里却没有像预期一样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垄罩。
相反的,数道零散的柱状光束宛如长枪一般从空中笔直地刺入地面,而攀附在峭壁与岩石上的发光苔癣也为此处提供了一些微弱的光源。
然而,现场最引人注目的,果然还是那些绽放着青绿色光芒,造型近似深海水母的巨型蘑菇。
尤其是那些悬挂於菇伞外缘的气根,远远望去简直就像是水母的触手。
只不过,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三公尺高的萤光魔菇就是了。
感觉非常适合称霸游戏界多年的水管工兄弟在这一展长才。
抬头凝视着彷佛星辰一样遍布洞窟顶部的发光苔藓,我悄悄地想。
也许是眼前的风景实在太过震撼人心,洞穴内瑰丽迷幻的景致令伊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不停转头东张西望的她,看上去就像只因为追逐蝴蝶而误闯花圃的猫咪,对目所能及的一切全都抱持着浓厚的好奇。
说实话,要不是自己上辈子曾在电玩游戏中看过类似的景象,我猜自己很有可能也会陷入目瞪口呆的状态。
那些建构奇幻游戏场景的人该不会是从厄瑞纳转生过去的吧?毕竟莱尔曾经跟我提过自然转生的机制是存在的,自己也碰到了像是奥莉薇雅那种保留前世记忆的特殊案例,总觉得这个推测的可能性意外的高呢……
就在我歪着脑袋思考这些没什么营养的事情时,温蒂妮那温柔中带点狂野的声音突然自队伍后方响起。
「真没想到你们矮人会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建立家园──」她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我原本还以为接下来都得在连背都无法打直的地方进行战斗呢。」
接着,眉头紧蹙的温蒂妮像个老婆婆一样不停捶打着自己的肩膀还有下背。
事实上,除了个子比较娇小的自己和伊莎以外,队伍里绝大多数人此刻都处於腰酸背痛的状态。
看来弯腰驼背对人类脊椎的伤害远比想像中要来得强烈一些。
原因无他,矮人所挖凿出来的矿道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其他种族的进出给纳入考虑。
全部人里面,只有身高仅一百四十公分的道卢能在不低头弯腰的状态下穿过坑道,而跟其他矮人相比,道卢甚至还是属於个子比较高挑的那批。
另外,受地形残害最深的是身高超过两百公分的萨拉丁,他的脑袋因为接连撞上忽高忽低的坑道顶部所以肿了好几个包,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那个该死的坑道对於亚龙人来说实在是不太友善嘶。」
顺带一提,原来亚龙人在遭遇突如其来的疼痛时,尾巴会像炸毛的猫咪那样竖的笔直,还真是长见识了。
狄奥斯一面透过旋转手臂放松肩膀,一面按摩肩颈上紧绷的肌肉。
「我说道卢,这里有什么看起来比较值钱的东西吗?」
「哦哦……当然有!」道卢用手指向吸附在岩壁上的发光苔癣:
「我们矮人管那玩意叫做『多米诺』,意思是地平线下的星尘,除了可以用来泡茶酿酒之外,烘干之后磨成粉混入酒里还可以拿来当止痛药,不过识货的家伙很少,所以价格可能不太有办法让人满意就是。」
「我记得萨尔瓦多的灰铁矮人那里好像有在种植这类植物嘶……」
「其他地方的矮人是用什么方式把多米诺给搞到手我是不知道啦,但是在我离开故乡以前,这玩意一直都供不应求,要不是布兰佩洛变成了废墟,我敢保证这边的多米诺肯定早就被矮人们采摘的一干二净。」
狄奥斯用他那布满胡渣的下巴比向那些外型类似水母的巨大蘑菇:
「那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喔……那玩意很危险,不要靠近比较好,我们矮人管牠叫做马斯里食肉虫。」
睁大双眼的伊莎好奇地歪斜着脑袋:
「马斯里食肉──『虫』?」
「没错,就是虫。」道卢点头:
「那些看起来像榕树气根一样的东西其实是牠的触手,只要有动物靠近,触手就会在攻击牠们的同时释放毒素,等到对方因为中毒动弹不得,那些虫子就会用触手把猎物放进牠们头上的嘴巴,直到过个几天才会吐出一些像是毛发或是骨头这类比较难消化的残骸。」
伊莎轻轻拉扯我的衣袖。
「……有、有点恐怖。」
用食指轻抵下颔的我眨了眨眼睛,望向道卢:
「马斯里食肉虫发光的原因是为了吸引猎物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真有趣。」狄奥斯眯起双眼,用手摩娑着下颚:
「看来魔物图监又有重新修订的必要了。」
狄奥斯对着我挑起一边眉毛:
「帮我放个『日光』,把范围跟亮度调整的小一点,我怕太强烈的光线会刺激到这里的魔物。」
我点点头,摊开手心,在脑海里想像一团微弱但温暖的光芒──
「绽放唷,日光。」
「把照明的范围扩大,亮度再低一些──」
我竖起食指,轻点飘浮在空中的球形「日光」,依狄奥斯的指示调整术式的结构。
「很好!」狄奥斯满意地颔首。
温蒂妮抬头,愣愣地盯着冉冉上升到众人上方的「日光」:
「佩姬你竟然有办法在不吟唱咒文的情况下修改术式……」
「只有日光可以。」我对着温蒂妮露出苦笑:
「这都要『感谢』萨托,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他,我也不会特别研究要怎么无咏唱施展魔法。」
「这样啊……」温蒂妮托着脸颊陷入了沉思。
在停顿了几秒后,她话锋一转:
「话说回来,佩姬你暴砍萨托那天我有在现场唷!」温蒂妮笑着搥了我肩膀一下,微微卷起的海蓝色鬓发在她耳畔轻轻晃荡。
「非常帅气,大快人心呢!」
「那当然。」双手叉腰的我闭起眼睛,得意洋洋地挺起胸部:
「我才不会输给那种垃圾!」
一直默默聆听对话的蒂特露出松了一口气的释怀笑容,走过来轻拍我的肩膀。
为了向她证明自己早就从那个令人心有余悸的夜晚中走出,我笑眯眯地对蒂特比了个象征胜利的V,尽管手势的意思还有起源跟地球相比有那么一点不同,但强调胜利的核心价值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