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御完爱丽丝那凌厉且变幻莫测的掐脸攻击后,伊莎先是像只刚洗完澡的猫咪一样用力地甩了甩头,接着从挂在椅背上的背包里取出木梳,开始动手梳理因为嬉闹而乱成一团的银发。
「爱丽丝给人的感觉和塔米雅有点像,」伊莎脸上浮现怀念的笑容:「让我想起小时候和佩姬一起被塔米雅打屁股的事。」
我歪着脑袋稍微思考了一下:
「……啊!是偷偷喂猫结果被妈咪发现那次对吧?我有印象!」
整理完头发的伊莎将梳子对准我:
「我记得她那时为了阻止我逃跑,甚至还一口气连放两道冰墙呢,真是有够过份的!」
爱丽丝诧异地眨了眨眼:
「只不过是教训小朋友而已,有必要做到那种地步吗?」
「那是因为伊莎小时候特别皮吧?」
我不怀好意地补充。
「要说调皮,佩姬你也不惶多让好吗?」雪貂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每次被惩罚时总是喜欢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假装自己有在认真反省,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把话听进去。」
「这个我知道,」卢克情不自禁地微笑:
「塔米雅曾经跟我抱怨过佩姬实在是太会演了,而这也是她后面决定对佩姬的忏悔视若无睹的主要原因。」
「而且佩姬一旦发现装可怜这招没用,接下来就会马上开始撒娇。」伊莎用握着木梳的手抵住侧脸:
「到最后塔米雅就会一边说着『真是受不了你』,一边露出宠溺的笑容原谅她。」
我忍不住瞪了伊莎和卢克一眼:
「那不是演戏,况且我才没你们两个说的那样心机!」
伊莎微微扬起嘴角:
「要说心机倒也不至於,毕竟佩姬你没事时都在放空,大脑严格来说只能算是装饰。」
我不自觉地加强了瞪视伊莎的力道。
这次轮到爱丽丝失笑出声:
「姊姊她感觉是个很有趣的人。」
阳光彷佛滴入水缸里的染剂一样在爱丽丝身后慢慢晕开。
「爱丽丝我跟你说,妈咪她其实超级坏心眼,」我忍不住竖起食指强调:「包含爸爸塔科特在内,家里所有人都被她捉弄过好几次!」
「塔米雅她特别爱捉弄小朋友。」雪貂笑着将梳子放进背包:「除了佩姬跟我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叫做艾德兰的男孩也被她整过好多遍呢。」
爱丽丝摀着嘴不停地笑:
「我越来越欣赏这个未曾谋面的姊姊了。」
她又抿了一口红茶。
瓷杯边缘的金色花纹在秋晖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佩姬有没有考虑过半年后再来一趟?」爱丽丝微笑,缓缓放下茶杯:「如果嫌路途太过遥远的话,直接在这里住下也行。当然,生活费之类的一定是由我们贝尔薇特家来支付,你们大可以尽管放心。」
爱丽丝温柔地望着我,那对彷佛母鹿一般温润的瞳眸里堆满期盼:
「奶奶她一直很想见你一面,只是谁都没料到这次会刚好错开。」
我犹豫了一下:
「我得先回耶格凯尔一趟,教会跟学校两边都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
爱丽丝看上去非常失望:
「这样子呀……」
她吁了口气,修长的睫毛随着低垂的眼眸轻微晃动。
雪貂跟我同时交换了个眼神。
确认彼此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后,伊莎好奇地问道:
「爱丽丝想要我们住下来吗?」
爱丽丝转头看向伊莎,沿着额头一路覆盖至脸颊两侧的浏海,将她有些圆润的脸庞修饰的大小适中:
「嗯,我喜欢吵吵闹闹的那种感觉。」
我想爱丽丝她一定非常适合住进军官宿舍,毕竟雪貂和鹦鹉几乎每天都为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在那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肯定能满足她那颗追求吵闹的心。
用食指抵住侧脸的我悄悄地想。
卢克一下就心神领会:
「佩姬你准备在这里住一阵子对吧?」
「反正我们原本就没打算马上回去。」我俏皮地闭起一只眼睛:「既然是度蜜月,那么让身为当地人的爱丽丝带着我们到处去玩不是更好吗?」
听到这里,爱丽丝终於笑逐颜开。
她将侧脸斜贴在合十的手背上:
「太好了,我可是有好多私房景点想带大家去逛逛呢。」
继汀斯特枢机主教在告解室里惨死之后,教廷这次又出现了新的牺牲者。
死者是现年四十七岁的安布鲁斯主教,向来崇尚戒律的他今早被信众发现陈屍在教堂的后花园中,死状与前阵子惨遭杀害的汀斯特如出一辙,都是遭人一剑砍下脑袋。除此之外,屍体的颈部断面十分平整,显示凶手的用剑技巧高超,绝非一般三教九流的杀手所能比拟。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汀斯特或是安布鲁斯,他们都是立场坚定的反皇室派。
在余下的几位主教眼中,这意味着年轻的皇帝正在尝试用自己的方式慢慢控制教会──
例如谋杀。
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使得位高权重的主教们整日揣揣不安,深怕菲利斯下一个盯上的就是自己。
眼见时机成熟,身为始作俑者的爱琳连忙召开了只有枢机主教才有资格参与的紧急会议。
俗话说打铁趁热,她决定利用这次机会与这些尸位素餐的老人们一口气分出胜负,好将整个教会彻底纳入掌心。
会议在争执中揭开序幕。
扣除掉好色的汀斯特以及罪有应得的安布鲁斯后,与会的主教一共有八名。
依照立场还有政治倾向去区分的话,大致可以划分为三派。
首先是自阿戈泰尔潜逃后就一直不断向皇室摇尾乞怜的多明尼克和嘉文。
这两位主教很早就认清现今的教廷不会是菲利斯的对手,因此私底下频频向皇室递出友善的枝枒,希望能改善两边敌对的现况。可惜的是他们除了势单力薄之外,也缺少向其他同侪阐述自己意见的勇气,因此只能被动地看着搞不清楚状况的守旧势力将教会一点一滴推向险境,成不了什么太大的气候。
下一个是性格类似商人的霍勒斯,霍勒斯的脑袋非常机灵,立场也摇摆不定,属於墙头草的典型。
这三个人在爱琳的视角里是属於比较容易说服的那批。
剩余的五位主教分别为过去曾是阿戈泰尔左膀右臂的乔纳森、贪婪吝啬的西奥多、脾气暴躁的巴顿、沉默寡言的迈尔斯,以及保守派系的领袖卡尔。
而城府深沉的卡尔正是爱琳掌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尽管主张改革的新兴派系和墨守成规的守旧势力两边,都已经同意要将乍看之下相对容易操控的爱琳拱上教皇之位,不过卡尔私底下却依旧请手下在遴选会上公开举荐自己。
卡尔之所以决定这么作的理由很简单,他想证明自己,想用得票数对教众强调──即便教皇的位置不在他手中,他也仍旧是那个统治教会的人。
爱琳无法忍受自己的选票被这种人瓜分。
为了向世人强调自己得到了全体教众的支持,进一步扩展自己在信徒间的影响力,爱琳必须以史无前例的支持率赢下选举,创造出后世难以企及的历史地位。
为此,爱琳必须在这场会议上彻底击倒卡尔,令他主动退出这场教宗选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