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已经变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望着卢克堆放在衣篮的待洗衣物,脱下衣服的我寂寞地想。
而正当雪貂跟我换好睡衣,准备一起钻进棉被里头享受两人世界的时候,莱尔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时钟的齿轮戛然而止、万物的灵魂似乎惨遭被剥离、世界陷入寂静。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以俊美白人青年外型现身的莱尔,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窗台上。
『祂』的坐姿极度慵懒,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欠揍。
话说回来,我记得莱尔曾经跟我提过,『祂』的外表会依当事人的信仰而有所不同──既然如此,如果我把信奉的对象从『祂』改成年轻时的李奥纳多,那么『祂』是不是有办法变得再帅气一点?
──至少笑起来不会像现在这么讨厌。
决定了,就这么办吧!
於是我一面驱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跑进自己脑海里的摩根.费里曼,一面仔细回忆李奥纳多.皮卡丘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名字是不是记错了啊?算了,管『祂』的。
过了几秒,莱尔的脸终於在我持之以恒的努力下开始逐渐模糊──
察觉到是自己在暗中搞鬼,『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抹了抹脸,佩姬坚持了三秒左右的打拼瞬间付之一炬。
一切恢复如初。
双手环胸的『祂』轻佻的抬眉:
「好玩吗?」
我觉得自己现在一定笑的非常卑鄙:
「超有趣的,祢要不要也试试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伊莎一脸茫然,显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还有神明大人的脸刚刚为什么会忽然糊掉?」
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微弱白光的『祂』从窗台上站起:
「没事,佩姬开了我一点玩笑而已。」
接着,只见莱尔往化妆桌的方向伸手一抓,伊莎跟我从「布兰佩洛」回收的指环便凭空出现在『祂』摊开的掌心。戒指的外观乍看之下虽然朴素,可作工却十分精致,尤其是台座中央那代表着邪神的螺旋眼珠符号,更是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由於缠绕在指环上的诅咒实在太过浓厚,光是看着就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因此回到宿舍后自己就一直把它藏在梳妆台抽屉的夹层,好避免像是妲莉或是朵朵这类缺乏自保能力的一般人碰触到它。
『祂』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东西非常危险,可以的话尽量不要让它离你太远,还有,如果佩姬你真心为朋友着想,我建议你最好随时把它带在身上,连睡觉也不例外。」
说完,莱尔将戒指抛向我。
古铜色的指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接住戒指的我皱起眉头: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祂』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因为多了些不得不分神处理的事。」
「……听起来好像有点枣手。」
「确实是有一点,毕竟这次的对手相当狡猾,我跟你都被『祂』摆了一道。」
伊莎蓦地从床上站起,睡衣的蕾丝裙摆在她白皙的小腿附近微微晃荡。
「什么意思?」
她一脸担忧地问。
『祂』压低声音:
「封印前阵子被人动过手脚。」
尽管莱尔的话里没有主词,不过伊莎跟我心里都很清楚『祂』口中的封印代表什么。
我轻轻咬住下唇:
「……没有触发『最坏的结果』?」
「这就是对手高明的地方。」
『祂』用食指在交叠的双臂上打着拍子:
「安提斯透过制造杂讯分散了我的注意,好避免我在第一时间察觉『祂』的真实意图。你知道吗?你手里那枚戒指实际上只是安提斯用来声东击西的幌子之一,目的是用来牵制我麾下的所有使徒,包括留在狄波卢奥玛的你。」
这次轮到伊莎蹙眉:
「智慧之神『祂』为什么会想找祢麻烦?」
「我们是竞争对手,诸神之间彼此妨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握紧了手中的戒指:
「祢没有派人看守封印?」
「那样作会造成反效果。」
莱尔将背靠在了墙上:
「佩姬你要知道,如果你在埋藏宝物的地方设置守卫,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那里藏着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事物,因此除了跟我同样身为神只的『阿瑞托』之外,没有任何人类或是神只知道我把封印的核心藏在哪里。事实上,就连六百年前负责重新封印邪神的耶格凯尔他们,事后都被我跟阿瑞托消除了部份记忆。」
『祂』又一次补充:
「而且,不对封印出手是诸神的共同默契,毕竟用来决定胜负棋盘一旦翻覆,众神至今为止的布局全会化为泡影──老实说,安提斯这一着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其实祢早就预料到会有这天对吧?」
我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
「要是那些神只真的如祢所说那么安份,祢就不会特意把封印藏起来了。」
『祂』赞赏地扬起嘴角:
「我不否认。」
读取了我跟伊莎心思的莱尔睁着半只眼睛说道:
「不过,事情倒也没你们两个想的那么严重,邪神的封印目前仍相当完整,芮菈当初设下的保险现今也依旧在稳定运作,如果我猜的没错,安提斯麾下的使徒这次应该只是来替『祂』确认封印的结构,好借此推算出『复苏之日』的正确时间。幸运的是,距离封印失效还有十九年,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
「当然,这边的策略也需要进行一定的调整。」
『祂』将目光移向窗外众星闪耀的夜空:
「至於后面要做什么,我过几个月后会通知你,在这之前帮我看好朵朵,确保她与凯兹的孩子平安出生。」
我理解地颔首。
听完莱尔的解释,表情明显安心不少的伊莎咚的一声坐回床铺。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所以戒指的效果是什么?」
伊莎伸长洁白无瑕的项颈,像只从雪堆中探头的雪貂,一个礼拜前自己在她脖子上悄悄种下的草莓,如今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和佩姬好不容易才从布兰佩洛的底层回收它,中间还有好几次差点全军覆没,为了不愧对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温蒂妮他们,我觉得自己必须得弄清楚它有多危险才行。」
「那东西是邪神身体的一部分。」
莱尔闭上双眼,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身躯在瑟丝妮与莎莉娜的共同照耀下逐渐变得淡薄:
「它会侵蚀和腐化人的心智,并赐与佩戴者近似使徒的力量,另一方面,只要屍体足够完整,用它来复活像是科加利斯这类已经灭绝的魔物基本上毫无困难,是非常危险的道具。」
莱尔的解释令我忆起了蚁后死前挂在嘴边的疯狂笑容。
牠刻在迷宫墙壁上的那句──「let me go home,tired of this shitty shitty world!」──更是令自己记忆犹新。
「我知道佩姬你想问什么,」莱尔与我对上视线:「你猜的没错,蚁后和你那位朋友她们确实都来自地球。」
随后,『祂』意味深长地说道:
「但是,环境会彻底改变一个人,我希望你千万别忘了这点。」
说完,莱尔的身影消散於朦胧的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