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锦帕瓷瓶,端正了身形表情,朝着躬身揖手,正经八百的施了一礼,「温舞草多谢白兄搭救之恩,今日没有白兄,舞草此命休矣。大恩不言谢,舞草只是一句话,风里雨里,水里火里,日后但凡有需用温舞草的地方,白兄但讲无妨,舞草定会尽全力。」
白鹜先是被温小筠突然正经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先是舞草兄救白鹜於病痛之中,今日既是舞草兄的福缘,亦是白鹜的。可以让白鹜有机会偿报舞草兄一二。」
温小筠这才抬起头来,眼眸弯弯,甜甜一笑,「嘿嘿,那咱们兄弟就不说那些劳什子客套话了。哦,对了,白鹜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白鹜抬眸看了看远处街道,「回家路上偶然看到温兄骑着马被野狗追赶,便一路追随直到此地。」
一想到野狗的场面,温小筠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今天真的是好险好险了。」
白鹜望着周围荒芜晦暗的环境,眸色也跟着暗了几分,「还好赶的及时,只是这兖州城虽然也有不少这样的荒僻地界,方才那样食人野狗却不应该出现才对。」
温小筠脸都吓白了,「吃,吃人的野狗?」
白鹜点点头,「现在这世道乱,城外横死的人也多。很多时候都是被放进一个薄棺材,草草掩埋。
野狗中有一种吃惯了死人的,闻到气味,就会用额头去撞棺材。薄木板两下即碎,那些野狗撞久了,额上就会出现一个瘤状的疤。」
温小筠下意识的往白鹜身边靠了靠,目光惊恐的环视四围,「难怪这野狗不怕人。」
像是感知到温小筠的惧意,白鹜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向前方走去,「不怕,有我在。」
前方的巷子口墙边,立着一柄收好的月白色油纸伞。
温小筠跟着白鹜走到墙边,看着他随手般拎起伞,不觉笑了,「我还以为白兄是个养尊处优,身体娇弱的贵公子呢,没想到白兄武功竟也会如此高强。」
白鹜脚步轻缓,挑眉一笑,「只是发病时,特别虚弱,寻常时候,文字武功,从没有半分懈怠。」
温小筠有些意外,「贵公子的学业任务都是这么重的吗?」
白鹜脚步一滞,顿了半拍,侧眸回望,笑容清浅,「是我自己的原因,毕竟只有三年的寿数可活,所以每一日,我都不舍得浪费。」
温小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三,三年寿数?这怎么可能?」
白鹜却没有半分在意,松开手,仰头望了望阴沉沉乌坠坠的天,「又下雨了呢。」
温小筠恍然抬头,无数细密的雨线闪着银亮的光,淅沥沥的飘然飞洒而下。
一顶月白色的油纸伞蓦地绽开在眼前,为她遮了一方风雨。
她讶异回眸,正对上白鹜黑曜石一般晶亮的眼眸。
「万事万物皆有缘起,亦有缘灭。缘来相聚,缘去随意,是自然,更是大道,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剩下的路,你我兄弟携手走一程罢,只静静的赏赏雨,触触风。」
他的声音清朗柔和,像极了深夜宁静的月,带着一种叫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温小筠嘴唇翕动了下,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只觉得哀伤,就像是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件稀世珍宝,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命运的巨手无情打破。
她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喊一声住手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