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女子面色沉静,不见喜气,也不见初次进京的好奇,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甚至还对正掀了帘子往外看的丫鬟说:“把帘子放下吧!没什么好看的,总归就是比咱们原来的地方更大一些,更热闹一些罢了。”
丫鬟也很听话,自家小姐让放下就放下,然后身子正了回来与小姐面对着面,谁也不再说话。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段路,绿衣小姐终於又开了口,是问身前的丫鬟说:“你可知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什么人是在他安排下进了京来的?”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据说他的女儿遍天下,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也暗地里打听过,可还是不知道其它人都隐藏在何处。这次进宫也一样,来下命令的人说,不必知道彼此身份,进了宫以后也不用顾及旁人,只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活得好就行。总归能够在后宫里活下来、并且得到皇上宠爱才是最要紧之事,达不到这一点,咱们就是颗废子。”
“是啊!”绿衣女子叹息了一声,“你说得对,只有活下来,并且得到皇帝宠爱才能够帮得上他,否则,我们对他来说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是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她冷哼一声,“说什么父亲,有这样的父亲才是最不幸之事。”
“小姐。”丫鬟赶紧劝道:“这样的话可莫要再说了,咱们进都进了京来,就必须得接受这个命运的安排。想想还在锦诛州的老爷和夫人吧!如果咱们不配合那端木安国行事,老爷和夫人还有全府人的性命就都岌岌可危。端木安国行事狠辣,他若发了狠,杀了咱们一府人是完全有可能的。”
绿衣女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到锦城的那个家,想到从小当养她到大的父母,还有祖母,还有兄弟姐妹们,她那颗原本为自己愤愤不平的心也逐渐的平静下来,面上也泛起了笑意,“是啊!为了他们,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只要他们能够继续平静地生活,我受些委屈又何妨呢?”她说着,又看了看面前的丫鬟,问她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他生下来的工具,我是,你也是,可是我从小有疼爱我的养父母,他们甚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的事实,我前面这十六年过得还是幸福快乐的。可是你却不同,我们实为姐妹,可是从小到大却是我为主,你为仆,你……会不会觉得不公?”
丫鬟苦笑摇头:“没有什么公不公的,我从生下来就被安排到这个角色上,不认也得认。小姐,虽然咱们都是工具,可工具一旦飞黄腾达,就可以不再受那人的控制。我希望你成功,那样我在你的羽翼下也能避得一世平安。而你若失败,很有可能就要我去代替你完成任务,而我……并不想。”
这丫鬟低下头,面色凄哀。
绿衣女子明白她说的话,而如今,她们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丫鬟说得没错,只有飞黄腾达了,才能够有机会摆脱端木安国的控制,甚至如果将来她有机会,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将那端木安国置於死地。只有端木安国死了,她这一生才能过得安稳,她的爹娘就还是她的爹娘,她会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好好的在宫里过日子,为自己的母族谋取最大的利益。
宗隋皇宫内,皇后娘娘淳于清正坐在亭子里,手里捧着一本册子拧着秀眉仔细看着。亭子周围站满了侍候着的宫女太监,有人端着茶水,有人端着糕点,还有两名太监的身边放着一把椅子,以便娘娘随时随地可以坐下来赏景。
新皇李简对这位发妻还是十分疼爱的,不但给了她最尊贵的皇后之位,还给了她在这座皇宫里莫大的权力。
可是淳於清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是老将军淳於暗的女儿罢了。自己家父亲手握宗隋一大半的兵权,这个新上位的皇帝想要全部收回还需要一些时日,所以不得不溜着淳於家。事实上,李简对她可没有多少感情,两人的夫妻之情也不过就是平淡如水,相敬如宾罢了。
这种状态在别人看起来十分和谐,甚至还会被人称赞。可对於夫妻来说,相敬如宾却是最大的悲哀。
淳於清看着手里的名册,心情莫名地烦躁。身边近侍宫女见皇后娘娘手上虽捧着册子,可老半天了都没翻上一页,无奈地道:“娘娘,奴婢知道您不愿意看这个,可今日参选的秀女们都已经进城了,虽是第一场由吴妃娘娘主持,这些人也都经了三审六问,可还是需要您过了目再给个话儿的,不然李妃娘娘可是一个都不敢留。”
“那就一个都不留好了。”淳於清把手里的册子往桌上一扔,冷哼道:“一个都不留眼才清静,弄那么多人进宫来有什么好?”
“可这是皇上准了的。”小宫女也十分无奈,“娘娘估且就当做人多了是为了进宫来给您解闷的吧!您操持后宫也劳累,往后可以有更多的人为您分担,可是解了不少烦忧呢!”
“是啊!后宫锁事有人分担,皇上也有人分享了。”她耸肩而笑,面上泛起苦涩来。
却在这时,有个小太监一路小跑的过来,到了淳於清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就见淳於清疑惑乍起,惊问道:“怎么会这样?”